“星火遁虚”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感与体内伤势的剧痛交织，让苏珩几乎再次昏厥。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感知着周遭的新环境。
不再是死寂的陨石带，而是一片更加混乱、更加压抑的区域。他们似乎落在了一条狭窄、潮湿、由某种暗沉金属与不明生物甲壳拼接而成的巷道深处。头顶是层层叠压、遮蔽了所有光线的巨大结构阴影，只有远处某些缝隙中透出摇曳的、色彩诡异的能量光芒，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各种能量废气、腐烂物质与无数生灵混杂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这里的气流带着一种粘稠的阻力，灵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灵气的话）稀薄而狂暴，充满了惰性与污染，几乎无法被正常吸收。耳边不断传来远处隐约的喧嚣、争吵、乃至兵刃碰撞和能量爆鸣的声音，更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嘶吼与低语，共同构成了一曲属于堕落与混乱的交响。
这里，是流浪者集市的深处，是法外之地中的阴影角落，比之外围更加危险，也更加……藏污纳垢。
“咳咳……”苏珩再次咳出几口带着寂灭气息的淤血，身形一晃，被眼疾手快的木辰扶住。
“前辈！您怎么样？”木辰焦急地问道，他能感觉到苏珩的气息比之前更加虚弱，那强行催动遁术和爆发战法的后遗症彻底显现出来。
“无妨……死不了。”苏珩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内视自身，情况确实不容乐观。经脉再次受损，星辰道种虽然依旧在脉动，提供着生机，但其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显然消耗巨大。太初星涡的旋转近乎停滞，识海中的星魂神只也重新陷入了沉寂。唯一的慰藉是，那“星殒战法”的传承符文与太虚青炁的感悟已深深烙印，只需力量恢复，便能发挥更强威力。
“先找个地方……隐蔽……我需要时间……”苏珩喘息着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巷道两端。
石岳和岩立刻带着几名伤势较轻的族人，小心翼翼地向巷道外探查。片刻后，石岳返回，脸色凝重：“前辈，长老，外面情况复杂。这条巷道似乎是个死胡同，相对僻静，但外面主干道上鱼龙混杂，各种气息都有，而且……我感觉到好几道神念在暗中扫视，不怀好意。”
在这种地方，他们这群伤痕累累、气息萎靡的外来者，就如同闯入狼群的肥羊。
木辰眉头紧锁，看向苏珩：“前辈，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的落脚点。但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
苏珩沉默片刻，回想起从匪徒头领记忆中获取的关于集市的一些零碎信息。集市深处势力盘根错节，除了像“骸骨君王”这类占据浮岛的大势力，还有许多隐藏在阴影中的组织、情报贩子、黑市商人，以及……专门为逃亡者提供庇护的“安全屋”，当然，代价高昂。
“去找……‘中间人’。”苏珩缓缓说道，“根据之前的信息，集市里有‘中间人’组织在维持基本秩序，他们也提供……情报和庇护服务，只要付得起代价。”
“代价？我们如今……”木婉婆婆面露难色，他们流亡至此，身无长物。
苏珩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自己身上。他如今除了那枚无法估价的星辰道种和几件本命之物，确实一无所有。但有些东西，或许可以交易。
“我自有办法。”他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条巷道，找到‘中间人’的联络点。”
在石岳和岩的护卫下，众人搀扶着苏珩，小心翼翼地走出巷道，汇入了外面那条混乱不堪的主干道。
所谓的“主干道”，其实是在各种巨大残骸和扭曲建筑之间强行开辟出的、蜿蜒曲折的通道。地面上流淌着不明成分的粘稠液体，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气味。形形色色的生灵穿梭其中，有的形貌与人类相似，有的则完全是奇形怪状的异族，甚至还有一些半机械改造体或者能量生命。他们大多行色匆匆，眼神中带着警惕、贪婪或麻木。
苏珩一行人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窥视的目光。他们身上那与集市格格不入的、相对纯净的生机气息（尽管微弱），以及明显身受重伤的状态，在那些经验丰富的“鬣狗”眼中，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肥肉。
几道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神念如同触手般探来，试图更深入地探查他们的虚实。
“哼！”苏珩虽然重伤，但化神级的神念本质犹在。他眼中寒光一闪，一股蕴含着星辰寂灭战意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反击回去！
“噗！”
远处阴影中传来几声闷哼与低低的咒骂，那几道探查的神念如同被烫到般瞬间缩回，带着惊疑不定。显然，他们没料到这个看似垂死之人，竟有如此强横的神念底蕴。
这一下，暂时震慑住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宵小。但苏珩知道，这只能维持一时，必须尽快找到目标。
他们沿着主干道艰难前行，尽量避开人群密集处。苏珩强忍着不适，将神念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扩散，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碎片，寻找着与“中间人”相关的线索。
“……‘黑蚀团’被灭，第七浮岛暴怒，悬赏金额又提高了……”
“……听说‘中间人’最近在收购一种特殊的‘虚空晶髓’，价格开得很高……”
“……嘘，小声点，巡天司的暗桩最近活动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人……”
“……想去‘沉渣黑市’？找‘引路者’，他在‘腐烂涡轮’酒吧后面……”
零碎的信息汇入脑海。苏珩注意到，“中间人”似乎是一个相对公开却又十分神秘的组织，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和规矩。而所谓的“引路者”，或许就是接触他们的关键。
他指引着众人，朝着信息中提到的“腐烂涡轮”酒吧方向挪动。那地方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就在他们穿过一个由废弃引擎堆砌而成的广场时，苏珩丹田内的星辰道种，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悸动了一下！一种强烈的、仿佛源自同源力量的吸引与排斥并存的奇异感觉，从广场侧前方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油污覆盖的金属小屋中传来！
那感觉……与他体内的星辰道种，与他从星辰古树和上古战魂处获得的传承，隐隐共鸣！但又夹杂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死寂意味！
“停！”苏珩猛地抬手，目光锐利地盯向那个金属小屋。小屋没有招牌，门户紧闭，仿佛已被遗弃，但那种奇异的共鸣感却真实不虚。
“前辈，怎么了？”木辰紧张地问道。
苏珩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小屋吸引。他能感觉到，小屋内部，似乎存在着某种与“星辰”、与“归墟”密切相关的物品！其气息之古老、之特殊，远超他之前所见！
是机缘？还是陷阱？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冒险探查之时，那金属小屋紧闭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自行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更加清晰的、混合着星辰道韵与归墟死寂的气息弥漫出来。
一个苍老、干涩，仿佛两块生锈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门缝后幽幽传出：
“身负星辰遗泽，沾染归墟因果的年轻人……进来一叙吧。”
“你寻找的答案，或许……老朽这里，有一线线索。”
苏珩瞳孔骤缩！对方，竟然一口道破了他身上的秘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对木辰等人低声道：“你们在此等候，警惕四周。我进去看看。”
不顾木辰担忧的目光，苏珩拖着沉重的伤体，一步步走向那扇仿佛通往未知深渊的金属门。
门后的阴影中，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
喜欢云璎道塑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云璎道塑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