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祠堂，回到竹林间的空地上。晨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裴君行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姬砚尘。他虽然失去一臂，身形略显单薄，但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他自身就是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好剑。
“剑道非纸上谈兵。”裴君行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锐气，“先祖予你感悟，我能授你理法，但最终需在实战中印证、磨砺、化为己用。”
他抬起仅存的左手，虚空一抓——并非去拿什么实物，而是凝聚周遭的竹叶与灵气！只见无数翠绿的竹叶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纷纷扬扬地汇聚到他手中，顷刻间凝聚成一柄青翠欲滴、却边缘闪烁着逼人寒意的——竹叶之剑！
以气驭物，凝叶为剑！这一手，已显露出其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力，远超寻常意义上的持械战斗。
“用你的紫微剑，攻过来。”裴君行持“剑”而立，眼神平静地看着姬砚尘，“让我看看，你在先祖那里，得了多少东西。”
姬砚尘深吸一口气，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心念一动，那柄通体暗紫、星光流转的紫微剑悄然出现在他手中。剑一入手，便与他体内的星辰之力产生共鸣，发出轻微的嗡鸣。
“裴组长，得罪了！”
姬砚尘低喝一声，眼神骤然锐利！他并没有立刻抢攻，而是脚步一错，身形如游龙般滑出，手中紫微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直刺裴君行左肩——这是他根据刚刚得到的裴旻剑道感悟，结合自身特点发出的第一剑！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多种后续变化，且完美利用了紫微剑的锋锐和星辰之力的穿透性！
然而，裴君行只是手腕微微一抖。
他手中的竹叶剑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紫微剑的剑脊之上！动作轻描淡写，仿佛早已预判到了姬砚尘的所有意图！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姬砚尘只觉一股诡异莫测的劲力从竹叶剑上传来，并非刚猛霸道，却如同流水般无孔不入，瞬间打乱了他剑招的发力节奏和后续变化，整条手臂都为之一麻，攻势瞬间瓦解！
好强！明明只是竹叶凝聚的剑，明明力量层次似乎并不高，却偏偏能精准地找到他最薄弱的一点，以最小的代价破掉他的攻势！
姬砚尘心中凛然，不敢再有丝毫试探之心。他立刻全力运转【天衍】！
眼中紫芒流转，无数因果碎片在他眼前闪现！他试图推演出裴君行下一步可能的动作、竹叶剑的轨迹、以及力量的流转节点！
有了裴旻的剑道感悟作为基础，他此刻的推演能力似乎比之前更加敏锐和清晰了一些！不再是一片模糊，而是能隐约捕捉到一些短暂的、破碎的轨迹片段！
“左边虚招，实攻下盘！”
“后退半步，剑尖上挑三寸可破！”
凭借着【天衍】的预判推演，姬砚尘的剑招陡然变得灵动而极具针对性！他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而是根据推演出的碎片信息，不断调整自己的攻击和防御！
一时间，竹林空地上，只见一道紫色剑光纵横闪烁，如同星辰轨迹，变幻莫测！姬砚尘竟然真的勉强跟上了裴君行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无尽玄妙的竹叶剑！双方有来有往，竹叶剑与紫微剑偶尔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如同雨打芭蕉！
旁边的老仆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同境界下与自家少爷的剑术周旋到这种程度！虽然明显处于下风，但已堪称奇迹！
裴君行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能感觉到，姬砚尘并非纯粹依靠力量或速度，而是有一种近乎未卜先知般的预判能力，总能在他变招的前一瞬做出反应。
“有点意思。”裴君行淡淡评价了一句。
随即，他手腕骤然加快！
竹叶剑的轨迹瞬间变得如同鬼魅！不再是清晰的点、刺、撩、抹，而是化作了无数道绿色的、虚实难辨的残影！仿佛同时有数十柄竹叶剑从四面八方攻向姬砚尘！
速度陡然提升了一个层级不止！
姬砚尘瞳孔骤缩！【天衍】疯狂运转，但眼前推演出的因果碎片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支离破碎！裴君行的速度太快，变招太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目前【天衍】能够清晰捕捉和处理的极限！
噗！噗！噗！
尽管姬砚尘已经极力闪避和格挡，但那绿色的竹叶残影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精准地穿过他的防御空隙，或点在他的手腕，或拍在他的肩井，或扫过他的小腿！
每一次被击中，都有一股凝练的劲力透入，不伤他肉身，却打得他气血翻腾，手臂酸麻，步伐紊乱！
终于——
裴君行左手竹叶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一引，荡开了姬砚尘全力格挡的紫微剑，中门大开！随即剑尖如同毒蛇出洞，瞬间点在了姬砚尘的胸口膻中穴上！
虽然只是竹叶，但那股凝练的剑意却让姬砚尘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厚厚的竹叶上，紫微剑也脱手飞出，插在一旁的地上，嗡鸣不已。
败了。
毫无悬念。
哪怕有【天衍】预判推演，有裴旻剑道感悟打底，有紫微神剑在手，他依旧在裴君行加快速度后，迅速落败。
不得不说在体术方面，裴君行可以说是整个大夏最强的存在。
姬砚尘躺在竹叶上，大口喘着气，胸口被点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充满了兴奋和思索的光芒。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差距，也看到了方向！裴君行的剑，已经超越了招式的范畴，是一种对“时机”、“距离”、“力道”、“速度”完美融合的艺术！
裴君行散去手中的竹叶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依旧平淡：
“【天衍】是很好，比上次快了不少，但不可过度依赖。剑，最终要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还有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臂尽管那里已空。
“感觉、本能、千锤百炼形成的肌肉记忆，有时比推演更快。你的基础太差，从今天起，先练挥剑十万次。不许用灵力，只练最基础的劈、刺、撩、抹、格。什么时候能在我刚才三成速度的攻击下全身而退，再学下一步。不过，如果你和我生死相搏，你会如何？地级巅峰的【天衍】不仅仅如此吧”
姬砚尘思索了一下说“嗯，生死相搏，我的【天衍】可以看到一个人所有的因果，从而斩断湮灭，使这个人没有在这个世界的任何痕迹。”
“也有代价吧”裴君行默默看了他一眼。
“对，根据对方的境界，折损…寿命。”姬砚尘如实说。
“你用过了，对吧”裴君行看到他黑发中的几根白丝。
“嗯，摘星楼里用过了。损了点寿命”姬砚尘有点惊讶，但还是笑了笑说了。
“能不用以后尽量不用”
说完，他皱了皱眉不再看姬砚尘，转身向竹屋走去。
姬砚尘爬起身，捡起紫微剑，对着裴君行的背影恭敬道：“是！弟子明白！”
他知道，艰苦却充实的修炼，正式开始了。而这场失败，是他通往真正剑道强者之路上的，第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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