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城,军枢院。
摇曳的烛火将林凡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悬挂的巨幅地图上。他刚刚听完了赵勇派回的探子那急促而清晰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指挥室内格外刺耳。
“……敌军步骑约一万,已自野狼渡二次渡河,兵锋再指狼跳涧。赵排长判断,其意在打通侧翼通道,威胁我主战场后方。”
探子的声音落下,指挥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铁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孙焕盯着沙盘上狼跳涧的位置,手指微微蜷缩,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
林凡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确实没有料到,胥犴在先锋遭受如此重创之后,非但没有退缩或调整主攻方向,反而如此果断地投入更大兵力,执意要啃下狼跳涧这块硬骨头。这份决心和魄力,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
“还是小瞧了胥犴,小瞧了这个时代将帅对于既定战略的执着,以及他们破釜沉舟的勇气。”林凡的声音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静下隐藏的凝重。他原以为击溃秃发乌孤后,侧翼能安稳一段时间,得以让他集中精力应对正面强攻,没想到胥犴反其道而行,将突破口再次放在了这里。这打乱了他将石头部主力调回休整、准备最终决战的兵力部署。
“主公,狼跳涧一旦被突破,大康的侧后就将完全暴露在敌军骑兵的铁蹄之下!届时两面受敌,黑水河防线危矣!”铁叔语气沉重,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忧。
孙焕快步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划:“赵勇只有百余人,加上轻伤员也不过一百二三十人,绝无可能正面阻挡一万敌军。就算利用地形,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孙铮紧跟着补充,语速飞快:“敌军意在通道,而非歼灭赵勇部。他们很可能会以步卒稳步推进,清理路障,骑兵则蓄势待发,一旦道路打通,便全速奔袭!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林凡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沙盘上狼跳涧与黑水河主防线之间快速移动。危机迫在眉睫,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两项命令!”林凡猛地站直身体,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第一,传令赵勇!着他部充分利用狼跳涧复杂地形,依托山林,以袭扰、迟滞为主,与敌周旋!可采用柴狗特种营演练过的‘麻雀战法’,小队分散,冷箭狙杀军官、破坏器械,预设小型陷阱,不求歼敌多少,只求最大限度拖延敌军前进速度!记住,是且战且退,保存自身为要,绝不允许与敌正面硬拼,必要时可放弃一线阵地,向山顶密林转移,利用纵深继续阻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峻。
“第二,立刻向大康所部发出最高警示!明确告知他,其侧翼即将面临至少五千羌戎骑兵的突袭,命令他立即调整部署,加强侧后警戒,并……做好必要时放弃前沿河岸工事,向第二道防线有序撤离的准备,务必避免被敌军前后夹击,陷入包围!”
“放弃河岸工事?”铁叔一惊。那些工事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是抵御正面之敌的关键。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林凡目光沉静,“胥犴此计狠辣,就是要逼我分兵,或者将大康所部聚歼于河岸。我们不能上当。保住有生力量,依托镇荒城外围预设阵地进行纵深防御,才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执行命令!”
“是!”传令兵大声领命,转身狂奔而去。
命令化作无形的电波,穿越夜色,分别送往两个危机四伏的前沿。
狼跳涧。
赵勇接到了林凡的命令,心中一定。主公明确指示了战术和底线,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弟兄们!主公有令!让咱们像山里的麻雀一样,啄一口就飞!拖住这帮狗娘养的!”赵勇低吼着传达命令。
很快,当邢国五千步卒排着严整的队形,盾牌在前,长枪如林,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狼跳涧内推进,并派出工兵和辅兵试图清理堵塞道路的滚石檑木时,来自两侧山林的死亡之吻,悄然降临。
“咻!”
一名正在指挥清理的邢国队正应声而倒,喉咙上插着一支颤巍巍的弩箭。
“啊!”一个弯腰搬动石块的辅兵踩中了伪装的脚踏弩,小腿被射穿,惨叫着倒地。
“轰!”一小包埋在碎石下的火药被引爆,虽然威力远不如昨日,但突然的巨响和飞溅的碎石,依然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和混乱。
赵勇将百余人化整为零,以什为单位,散布在广阔的山林中。他们从不与敌军大队正面接触,只是利用熟悉的地形,如同幽灵般神出鬼没,专挑敌军松懈、落单或指挥节点下手。冷箭、陷阱、小规模火药惊吓……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将柴狗特种营传授的山地游击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邢国步卒推进的速度被严重迟滞。他们不得不派出更多的部队进行侧翼搜索和清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紧张。清理道路的效率大打折扣。
负责指挥这支邢国步卒的将领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山林茂密,大军难以展开,小股部队进去搜剿,往往如同石沉大海,反而会遭到伏击。
然而,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再精妙的战术也显得杯水车薪。邢军将领发了狠,不顾伤亡,驱使大队人马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两侧山坡,用人数堆砌,步步为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赵勇部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预设的陷阱和小型火药装置也陆续被触发或排除。
激战(更准确地说是袭扰与反袭扰)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赵勇看着下方通道在敌军付出代价后,正被一点点清理出来,而己方所能造成的干扰越来越有限,甚至出现了几名士兵在转移时被敌军弓手覆盖射伤的情况。
他咬了咬牙,脸上满是不甘,但理智告诉他,必须执行主公“且战且退”的命令了。继续纠缠下去,一旦敌军彻底失去耐心,或者骑兵不顾道路未完全畅通就冒险突进,他们这百来人很可能被包了饺子。
“传令!全体都有,向山顶转移!交替掩护,动作要快!”赵勇嘶哑着下令。
幸存的三排士兵们依令行事,他们像灵猿般借助绳索和熟悉的小径,迅速向狼跳涧两侧的山顶密林撤退。他们临走前,将最后剩余的一点火药,设置成诡雷,留给了追兵一份“礼物”。
邢国-羌戎联军显然也无意与这些“山老鼠”过多纠缠。他们的目标是通道。在确认山林中的抵抗减弱后,秃发乌孤立刻催促部下加快清理速度。终于,在付出了又一千五百多人的伤亡代价后(大部分死于最初的埋伏装置和随后的冷箭袭扰),狼跳涧的通道被勉强清理到可以供骑兵快速通行的程度。
“骑兵!上马!目标,黑水河畔,敌军营寨侧后!全速前进!”秃发乌孤翻身上马,挥舞着弯刀,厉声咆哮。憋了一肚子火的羌戎骑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刚刚打通的道路,轰然涌出狼跳涧,向着东南方向席卷而去。那五千邢国步卒则留在后面,负责稳固通道,清理战场,并防备山林中可能残余的敌军。
站在高高的山顶,看着下方如同铁流般奔涌而去的敌军骑兵,赵勇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排长,我们……”一名什长看着远去的敌军,心有不甘。
“我们尽力了。”赵勇喘着粗气,打断了他,“以一百三十人,歼敌一千五百余,拖延敌军一万大军两个时辰!我们对得起主公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清点人数伤亡,救治伤员。同时,派腿脚最快的兄弟,将最新战报——敌军已打通狼跳涧,约五千骑兵正向黑水河主防线侧后奔袭——立刻禀报主公!同时,安排人员直接向大康营长传递消息,保障消息的及时和有效。”
消息,如同带着血腥味的警报,再次飞向镇荒城。而黑水河畔的大康所部,对即将从侧翼袭来的致命一击,还茫然不知。时间,成了最残酷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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