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朱漆宫门上，铜环被晨露浸得发亮。朱元璋攥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报，指节捏得发白——泉州港的狼烟、渔民的血书、沙俄联军的暴行，字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纸上。御案上的青铜鼎里，檀香燃到了尽头，灰烬簌簌落在《海防布防图》的江浙沿海字样上。
传朕旨意！朱元璋猛地推开龙椅，玄色龙袍扫过案几，砚台里的墨汁溅在奏折上，晕开一片乌黑，命汤和率水师主力即刻南下，俞通海领福建卫所军驰援泉州，李文忠带神机营从陆路包抄，三日之内，必须形成合围！
殿外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刚要领旨，却被朱元璋叫住。皇帝从墙上摘下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破虏剑，剑鞘上的鲨鱼皮已磨得发亮：告诉汤和，朕要的不是驱赶，是围剿。敢踏我大明海疆者，片甲不留！
三日后，浙江舟山群岛的军港里，汤和正站在旗舰镇海号的甲板上。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将身披鱼鳞甲，腰间悬着朱元璋亲赐的虎头牌，望着港内林立的桅杆，花白的胡须在海风里微微颤动。三百艘战船已整装待发，其中二十艘尤为惹眼——船体长十二丈，甲板上架着十二门佛郎机炮，炮口被红绸裹着，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将军，各营都已整备完毕。副将周德兴捧着花名册上前，他左臂缠着绷带，那是上月勘察地形时被毒蛇咬伤留下的，神机营的火箭车、震天雷都已装车，只等李文忠大人的陆路军到位。
汤和接过花名册，目光落在水手营一栏。名册上有个熟悉的名字：王大海。他想起三天前那个瘸腿的老渔民陈老拐跪在辕门外，额头磕得流血，求他救救被掳走的儿子。王大海在哪？
周德兴指向船尾：正在检查锚索，这小子虽是渔民出身，摆弄起战船比老兵还熟，昨晚还带着弟兄们用渔网线修补了破损的帆。
汤和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额头带疤的青年正蹲在甲板上，手里拿着渔民补网用的，灵巧地穿引着粗麻绳。阳光照在他渗血的绷带和磨破的手掌上，那双手本该握渔叉，此刻却攥紧了战船的生命线。
让他来见我。汤和说。
王大海走进舱内时，还在紧张地搓着手上的麻绳纤维。汤和指着墙上的海图：沙俄联军的主力舰双头鹰号吃水深三丈，泉州港外的浅滩是它的死穴。你熟悉那里的潮汐，说说该怎么打？
王大海盯着海图上标注的七星礁，眼睛忽然亮了：将军，那片礁石群涨潮时只露个尖，退潮后却像牙齿似的戳出来。要是能把双头鹰号引到那，不用开炮它也得搁浅。他用手指在图上划出一条弧线，退潮前两刻钟，咱们用小渔船带着火箭佯攻，把他们引到礁区，等潮水一落......
汤和猛地拍了下桌子：好小子！就按你说的办。从今日起，你任先锋营向导，战后升百户！
与此同时，泉州城外的密林里，李文忠正调试着神机营的火龙出水。这武器形如龙形，龙腹里藏着数支火箭，点燃引线后能飞三里地，尾焰在暮色里划出赤红的轨迹。他身后的两千名神机营士兵正往箭簇上涂桐油，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硫磺的味道。
大人，探子回报，沙俄联军在泉州城外筑起了临时堡垒，用百姓的门板当盾牌，还把掳来的妇女小孩捆在栅栏上。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发颤。
李文忠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出发前朱元璋的嘱托：百姓是大明的根，伤一根毛发，朕必百倍奉还。他抽出佩刀，刀光映着远处堡垒的火光：传下去，火箭只烧帐篷和旗帜，谁伤了百姓，军法从事！今夜三更，先用震天雷炸开东北角的栅栏，给百姓留出逃生的口子。
夜渐深，泉州港的沙俄联军营地一片喧嚣。安德烈正坐在从百姓家里抢来的梨花木椅上，喝着伏特加，看着士兵们把抢来的丝绸、瓷器往双头鹰号上搬。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舰长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月光：安德烈，明军的战船已出现在三十里外，我们是不是该撤到深海？
安德烈把酒杯往地上一摔，酒液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那地毯本是泉州知府书房里的珍品。怕什么？他们的小船敢跟我的双头鹰号碰吗？明天一早，我就把泉州城烧了，让朱元璋知道，谁才是这片海的主人！
他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亮起一串光点。起初像萤火虫，很快就变成了呼啸的火龙——神机营的火龙出水已划破夜空。火箭落在帐篷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惊得战马直刨蹄子。安德烈刚要下令开炮，却听见几声沉闷的巨响，东北角的栅栏被炸出几个缺口，火光中，无数身影正弯腰往外跑。
拦住他们！安德烈嘶吼着拔剑，却被一个突然冲出的身影撞了个趔趄。是李阿婆，她不知从哪捡了块石头，狠狠砸在安德烈的头盔上。老妇人的手腕被枪托砸断，却死死抱住他的腿，嘴里喊着：俺孙儿还在里面！
混乱中，王大海正驾驶着一艘小渔船，船上载着十名神机营士兵。他按照汤和的部署，故意让船帆露出破绽，慢悠悠地往七星礁方向漂。果然，三艘沙俄的巡逻艇追了上来，艇上的水兵举着火把，嘴里骂着听不懂的话。
就是现在！王大海猛地转舵，渔船像泥鳅似的钻进礁石缝。巡逻艇来不及转向，一声撞在暗礁上，木屑飞溅。水兵们刚要跳海，就被神机营的火箭射中，惨叫声在夜雾里格外刺耳。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双头鹰号终于被激怒了。安德烈亲自掌舵，巨大的船身像黑色的山峦，劈开海浪追向王大海的渔船。他站在船头狂笑：抓住那小子，把他吊在桅杆上！
王大海回头望了一眼，见双头鹰号已进入七星礁范围，突然高喊：弟兄们，跳船！他第一个跃入水中，水性极佳的水手们跟着跳进涨潮的海水里，拼命往附近的礁石游。
安德烈正纳闷，船底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撞上了冰山。他踉跄着扶住栏杆，只见船身正卡在两块巨大的礁石之间，船底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潮水正在退去，双头鹰号像被钉住的巨兽，渐渐倾斜。
将军！汤将军的船队来了！一个水手指着东方。朝阳里，三百艘明军战船正乘风破浪而来，佛郎机炮的炮口红光一闪，炮弹呼啸着落在双头鹰号的甲板上。
汤和站在镇海号的船头，看着双头鹰号燃起大火，忽然对周德兴说：记着，对付豺狼，光有牙齿不够，还得懂它的弱点。他身旁的王大海正用渔叉挑着一面沙俄军旗，那面印着双头鹰的旗帜已被海水泡得发黑。
陆地上，李文忠的神机营已与俞通海的福建卫所军会师。震天雷的浓烟尚未散尽，士兵们正逐街清剿残敌。一个年轻的士兵发现了被捆在桅杆上的王二柱，赶紧用刀割断绳索。少年的嘴唇干裂出血，却笑着从怀里掏出半块没吃完的饼：哥，俺就知道你会来。
消息传到应天府时，朱元璋正在给太子朱标讲解《孙子兵法》。他接过捷报，用朱笔在二字旁画了个圈：告诉前线，围剿不能停。沙俄敢联合欧洲，朕就敢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刀，比他们的火枪更硬。
窗外的阳光照在御案上，那柄破虏剑的影子落在《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卷宗上，剑影如锋，映照着海疆上尚未散尽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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