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神机营作坊里，火药的硫磺味混着铁器的腥气，在晨光里蒸腾成一片白雾。朱元璋盯着工匠们调试新造的“火龙炮”，炮管比旧炮细长了三寸，尾端还多了个带刻度的瞄准器——这是从沙俄俘虏的炮兵那里学来的“量角术”，能让炮弹落点的误差缩小到丈许之内。
“点火！”蓝凌一声令下，炮手猛地拽动引绳，“轰”的一声巨响，炮弹越过城墙，精准砸在远处的靶船桅杆上，木屑飞溅如雪花。朱元璋抚掌大笑：“好！当年鄱阳湖大战，若有这炮，陈友谅的楼船早成了筛子！”
蓝凌递上一本《火器新录》，封面上用红笔写着“参酌西法，改良中土”：“陛下，这是工匠们把大明的火药配方与欧洲的炮管铸造术结合的成果，射程比旧炮远了三成，还不容易炸膛。”
朱元璋翻到“开花弹”一页，上面画着炮弹的剖面图，内腔嵌着数十枚铁蒺藜：“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是个叫王二的铁匠，”蓝凌笑着说，“他原是修农具的，看了沙俄的榴弹炮，就琢磨着在炮弹里塞铁蒺藜，说‘打骑兵比实心弹管用’。”
神机营的演武场上，徐天德正组织一场特殊的比试：一边是按旧法铸造的将军炮，炮身粗短如瓮；另一边是新造的“迅雷炮”，炮管细长，还装着轮式炮架。
“徐将军，这细管子能有啥力道？”老炮手周大胆拍着旧炮，他从洪武初年就操炮，最信“炮身越粗，威力越大”的老理。徐天德没答话，让士兵们同时装弹——旧炮填药要三人配合，还得用铜钎夯实；新炮用了漏斗式装弹器，一人就能操作，填药速度快了两倍。
“放！”随着令旗挥下，两发炮弹同时呼啸而出。旧炮的炮弹砸在土坡上，炸出个浅坑；新炮的炮弹却穿透了三层木板靶，木屑裹着硝烟飞了足有五丈远。周大胆张大了嘴，烟杆从手里滑到地上：“乖乖，这玩意儿……比老炮烈十倍！”
徐天德捡起一块弹片，上面还带着螺旋纹路：“这是炮管里刻了膛线，让炮弹转着飞，就像箭带了羽，又准又远。”他转向围观的工匠，“沙俄人的炮有膛线，但他们的火药颗粒粗，咱们把火药磨成细粉，再掺上西域的硝石，威力自然就上去了。”
作坊里，王二正带着徒弟们熔铁，炉温计的水银柱直逼红线——这是用威尼斯商人送来的玻璃管做的，能精确到十度。“师父，按这温度熔的铁，真能像面团一样塑形？”徒弟小张盯着坩埚里翻滚的铁水，眼里满是好奇。王二敲了敲他的脑袋：“笨小子，这叫‘百炼钢’，烧到这个火候，再反复锻打，炮管里的杂质都能除干净，炸膛？门儿都没有！”
泉州港的观星台上，常峰正与钦天监的官员校准新制的“浑天仪”。这仪器比旧仪多了几个刻度环，能同时测出太阳、月亮和北极星的方位，旁边还摆着一个黄铜罗盘，盘面刻着“子午卯酉”，边缘却标着欧洲的“十二宫”符号。
“常将军，用这玩意儿导航，真能在大洋上不迷路？”船长郑老三搓着手，他上个月从吕宋返航时，因为阴天看不清星象，差点偏航到日本。常峰指着罗盘中心的磁针：“你看这磁针，无论船怎么晃，始终指着正南，再配上星图，就是阴天也能算出方位。”
他展开一幅新绘的《四海总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着航线：红色是季风期的快速航线，蓝色是避台风的安全航线，甚至还标注了“暗礁区”——这些都是蓝凌的东路军从沙俄水手那里换来的“海道秘图”。“郑船长，”常峰在图上点了点，“从这里走，比你原来的航线能省五天，还能避开荷兰人的巡逻船。”
船坞里，工匠们正给新船安装“测深锤”，锤底涂着牛油，能粘起海底的泥沙。“这是看泥沙颜色辨地形，”老船匠林师傅解释，“黑泥是浅滩，黄沙是深海，比老法子扔铅块准多了。”郑老三看着这些新物件，突然一拍大腿：“有了这些宝贝，下次去非洲，我要把船开到太阳不落的地方！”
应天府的惠民药局里，李时珍正拿着放大镜观察草药切片——这镜子是波斯商人用三车香料换的，能看清叶脉上的细毛。“李太医，这西域的‘曼陀罗’真能止痛？”药童捧着个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紫色花朵，看着就让人发怵。
李时珍小心地取出一片花瓣，放在天平上称：“这药性烈，得配着咱们的甘草用，三分曼陀罗配七分甘草，既能止痛，又不会让人昏迷不醒。”他指着墙上的《本草新图》，上面除了传统草药，还添了新疆的雪莲、蒙古的黄芪，甚至还有沙俄的“熊胆草”——都是军队行医时发现的新药。
不远处的农具坊，徐天德正看着工匠们组装“玉米脱粒机”。这机器是把风车的原理反过来，用木齿转动剥离玉米粒，一天能脱十石，比人工快二十倍。“徐将军，这木齿太硬，会把玉米粒磕破的！”老农陈大爷摸着机器，满脸担忧。徐天德让工匠换了竹制齿片：“试试这个，竹片软，既能脱粒，又伤不了玉米粒。”
陈大爷试着放了一筐玉米进去，机器“嗡嗡”转起来，金黄的玉米粒像瀑布一样落在筐里，连最顽固的“瞎粒子”都被筛了出来。“神了！”他抓起一把玉米粒，笑得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有这宝贝，秋收时再也不用熬瞎眼了！”
御书房里，朱元璋翻着各地送来的科技奏报：徐天德的“迅雷炮”能击穿三层铁甲，常峰的新海船能续航三个月，李时珍的《新修本草》添了三十种新药……他在每份奏报上都画了个红圈，最后在空白处写下：“技者，国之利器也，不泥古，不拒新，方得精进。”
“陛下，”内侍捧着一封欧洲使者的国书进来，“他们想用‘水轮机’图纸换咱们的‘龙骨水车’技术。”朱元璋看了一眼，提笔批复：“可换，但要让他们把‘冶铁术’也交出来。记住，好东西要互相学，但若有人想藏私，咱们的炮可不答应。”
窗外，神机营的操练声隐约传来，与惠民药局的碾药声、农具坊的锤击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雄浑的乐章。朱元璋望着远处的工坊区，那里的烟囱正冒着滚滚浓烟，烟雾里仿佛能看到无数新发明的影子——它们将像种子一样，在大明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出更坚实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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