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传出稀稀拉拉的早读声，潘志成带着五人走进了办公室。
潘志成坐在位子上，放下保温杯，指节叩了叩桌面，保温杯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随着震动微微晃动。
他切换说教的语气“就算运动会拿了金牌，那早读也不能敷衍了事！还有你们两个，怎么就不长点心？前些天英语老师说你们吵，我还不信，没想到每个老师都跟我反映了。”
办公室的老式吊扇慢悠悠转着，把程辞怀额前的碎发吹得晃了晃。他瞥了眼陈江漓，后者吹着额前的刘海。
“一寝室的氛围都被你俩带得浮躁，我猜都不用猜……”潘志成讲到最后，自己先打了个哈欠，讲了整整十分钟，陈江漓感觉自己快睡着了。
“讲了半天也不知道你们听进去没有，一个两个吊儿郎当的，我这不也看重你们，是为了你们好吗。”潘志成最后叹了口气：“你们五个，吃早饭没？”
众人摇摇头，潘志成打开一个抽屉，扔出几个全麦面包：“就剩这几个了，先垫垫，还有下一次，就算迟到了也得把早饭先吃了，听到没有？”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抢起来“知道了！老班~”
潘志成望着他们，扯开嗓子喊：“在门口吃完再进教室！”
“这辈子没被骂这么久过……”吴宏杨揉着太阳穴
程辞怀踢了踢并不存在的石子：“好学生都被我们带坏了。”
陈江漓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这老小子还是个傲娇”
薛世湖啃着面包含糊道：“被骂习惯了。”
杜有忠在后面补了句：“一群羊癫疯……”
“这是属于我们的青春啊！”
回到教室，陈江漓趴在课桌上，嘴里嘟囔着：“好累”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到西天，早读铃尖锐地划破空气，很快又戛然而止，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向操场。
“江漓，去操场？”祝诚把政治书塞进桌洞
“你和程辞怀先去吧，我休息一下。”陈江漓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
程辞怀在桌肚里翻找着什么，书包拉链被他拉得哗啦响：“别睡着了，还有4x100接力赛呢！”
陈江漓轻轻“哦”了一声，依旧趴着。
五分钟后，阳光直直照进他的眼缝，他眯着眼揉了揉，慢吞吞地往外走，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走得不急不缓，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钝痛。
“嘶——”他眼神凌厉地回头，只见一个女生扎着低马尾，抱着一个水杯正慌张地往后缩。“同学你撞到人了……”他努力维持着贵族的礼貌
陈江漓刚吐出几个字，那女生就慢慢抬起脸——是杨慕心。
四目相对的瞬间，教室窗外的麻雀突然噤了声，连风都好像停了。
陈江漓敛了戾气，嘴角微微勾起：“杨慕心？”
杨慕心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急匆匆的，怎么了？”
“朋友来例假了，我帮她接水。”杨暮心眨眨眼，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抖了抖。
“那也不能跑这么快呀，还好你今天撞的是我。”陈江漓倚在洗手台边缘，浅笑着，眼底漾着细碎的光。
“那要是撞的别人呢？”杨慕心跟着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衣角。
他索性不装了，双手撑在洗手台冰凉的瓷面上，俯身靠近她：“某人要是被骂了，我找谁说理去，我不得心疼死？”
杨慕心愣了一下，随即听懂了话里的温度，嗔怪地啧了一声，往他后背捶了一拳，力度不轻不重，像羽毛拂过心尖。
“不给你朋友接水了？”
“天！我都忘了！”
陈江漓笑得更开怀，转身时校服下摆扫过瓷砖地，带起一阵风。
等杨慕心挥手说再见时，陈江漓忽然补了句：“错过了100……不能在错过的4x100了吧？”
她弯起眼：“我会来的～”
“我在终点等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我要是偏要呢？”
~
“来，给你介绍下我们的队友，各个都各顶个的吊。”程辞怀凑到他耳边，语气带着几分神秘。
“玩绕口令呢？”陈江漓无语的瞥他一眼
程辞怀先指了个穿黑短袖的男生，皮肤是健康的小麦黑，身形偏瘦，刘海盖住半个额头，透着股桀骜：“他叫刘似成，初中田径队的，参加比赛拿了全市第一、全省第三。军训的时候有人和他比400米，被拉了快三十米，你说猛不猛。”
“拉了快三十米？？…跑这么快？诶他是人类吗”陈江漓瞪大了眼，满是惊讶。
“还有那个，白短袖花裤子的，叫久白秋，跑的也很快的哦，和我相比的话，差我一点”程辞怀继续说，下巴朝另一个方向抬了抬。
“这样我压力很大呀，全员高手，人均185体育生是吧？”陈江漓哭笑不得，手指不自觉地抠了抠手心。
“没事～尽力就好呗。”程辞怀拍拍他的肩，力道很实在。
“我刚在楼下和杨慕心打包票了，不拿个第一下不来台啊。”
“那我给对面放放水，争取拿个第二。”程辞怀贱笑，眼底却闪着认真的光。
随后他又说“那要是没拿第一怎么办？”
陈江漓佯作思考，半晌才慢悠悠地说：“凉拌！炒鸡蛋，那还能怎么办，我就委屈一下以身相许了呗。”
“臭不要脸。”
四个人在检录处碰面，简单认识了一下，手掌叠在一起，喊出的“加油”声在夏日的风里传得很远。
“那就定了，我一棒，江漓二棒，白秋三棒，最后一棒四哥。”程辞怀拍板。
因为刘似成名字和“四成”发音相近，又成天在田径场泡着，大家都喊他“四哥”，叫顺了口也方便认。
柔和的夏风卷着桂花香吹过，发令枪声骤然响起。
七班抽到的是第二道，优势不小。
程辞怀爆发力极强，一棒下来取得了些微优势。
陈江漓是第二个接棒的，前所未有的紧张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觉得，在家族聚会上表演节目都没这么紧绷过。
他猛地冲出去，疲倦感如潮水冲击着脑门，双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交替摆动。
他没跑出多大优势，但也没让程辞怀千辛万苦换来的领先化为泡影。冲过交接区后，他双手撑在腿上大口喘着气，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等他再次抬头，刘似成已经接棒了。
那家伙冲线的速度快得惊人，原本不多的优势被他拉成了无人区。陈江漓打心底里敬佩，这就是专业选手的实力。
天空蓝得一尘不染，梧桐树的叶子落了又落，黄了又黄，把跑道边铺成一条金色的毯。
大家都在终点集结，蓝故宜和杨慕心也在人群里，目光紧紧锁着赛道。
程辞怀撞了一下陈江漓的胸脯，语气带着调侃：“你开演了是吧，跑这么慢。”
陈江漓啧了一声，反驳道：“两大高手坐镇，还需要我发力吗，况且我家族聚会表演节目都没这么紧张过。”说完，他又朝杨慕心投了个眼神，像是在说“你看，鱼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
杨慕心无声地笑了，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
“学校后门有个小摊，味道很好，我们去试试？”陈江漓眼睛发亮，阳光照在他的发丝上，金黄金黄的，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程辞怀立刻来了兴致，转头问久白秋和刘似成，两人都爽快地同意了。
陈江漓凑到杨慕心身边，低声问：“吃不吃糖葫芦？友情价，算你三块。”
杨慕心眼眸深了深，笑着反问：“还收钱啊？”
陈江漓笑了，白杨树末梢的风吹起了头发“有个不用收钱的价”
杨慕心问“什么价？”
陈江漓将身子稍稍向下蹲了蹲，眼神两两交错，倒映成对方的脸庞，微风拂过，时空好像凝固。
陈江漓心里的波澜不惊被打破，像一汪巨石沉入平静的汪洋。他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刻
“当然是爱情价”。
杨慕心红起脸，拍了一下他的背脊
“不是陈江漓！你挑明了是吧？”被晾在一旁的蓝故宜笑骂着
虽然但是陈江漓感觉她眼神有寒意。
陈江漓想逃，把程辞怀推到到身前，“你要吃什么，怀哥会给你带的。”陈江漓眼珠子转了转，加了一句，“嫂子”。
“陈江漓！你别跑！我打死你啊！”
操场上的风把追逐打闹揉成了青春最美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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