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虎帮苏文清家修房顶的事，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瓦盆村。
这事儿太新鲜了。
在村里人眼里，吴老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苏文清是手不能提的“文弱秀才”，这两个人，就像油和水，根本掺和不到一块儿去。可现在，吴老虎竟然会主动去帮苏家干这种不挣钱的力气活。
人们想不通，于是在背后议论纷纷，猜测着各种可能。
而这些议论，一字不落地全都传到了周桂花的耳朵里。
当天傍晚，周桂花提着一篮子刚从鸡窝里捡出来的鸡蛋，怒气冲冲地堵在了吴老虎家的院门口。
吴老虎刚洗完澡，赤着上身，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看到周桂花那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
“怎么了这是？”他靠在门框上，“谁惹我们桂花姑娘生气了？”
“你！”周桂花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吴老虎，我问你，你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吴老虎觉得好笑。
“你别装蒜！”周桂花眼圈都红了，“我家的水缸，前天就裂了条缝，我求了你三回，让你帮我看看，你都说忙！他苏文清家的房顶漏了，你就上赶着去修？他给了你多少钱？还是说……他比我这大活人还能伺候你？”
周桂花的话说得又急又难听，带着小女儿家最直白的嫉妒和怨气。
吴老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周桂花，”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说话注意点分寸。我帮谁，不帮谁，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管不着？”周桂花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行！吴老虎，你行！全村的姑娘哪个不想巴结你，你看不上！我给你纳的鞋底，你转手就送了人！我给你做的饭，你一口都不吃！你偏偏就对他苏文清那个‘二姨子’上心！你……你是不是跟他一样，也是个不正常的！”
她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最恶毒的揣测。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随即又因为嫉妒而变得更加理直气壮。
吴老虎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铁青。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像对付男人那样动手。
他慢慢地走上前，走到周桂花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那副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周桂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说完了？”
周桂花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说……说完了！我说的就是实话！”
“好。”吴老虎点了点头。
他弯下腰，从地上那个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他把鸡蛋放在手心里，轻轻一握。
“咔嚓”一声，蛋壳碎裂，蛋清和蛋黄顺着他的指缝，黏糊糊地流了下来。
“周桂花，”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吴老虎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我乐意。你这篮子鸡蛋，我心领了。”
说完，他把手里黏腻的蛋液，在裤子上一擦，转身就走进了院子，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周桂花一个人愣在院门口，看着地上那篮子完好无损的鸡蛋，和吴老虎紧闭的院门，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病怏怏的苏文清。
而这整整一幕，都被刚从窑厂回来的赵铁蛋，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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