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顶层的风卷着灰烬掠过脚踝，吴起灵弯腰捡起半块烧焦的木牌。黑檀木质地的牌面上刻着残缺的“罗”字，边缘还沾着未烧尽的暗红色丝线——这是阴罗教执事的身份牌，十年前他在师父的灵堂前见过一模一样的。
“咳咳。”韩舒芙捂着口鼻从楼梯间走出来，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手里拎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枚生锈的铜钉，“水箱底下发现的，钉头上缠着的头发还有阴气残留。”
吴起灵捏着木牌的指节泛白，麒麟血在血管里隐隐发烫。十年前那场大火里，他在坍塌的横梁下摸到的，正是这种缠着头发的铜钉。
“这些铜钉有问题。”他接过证物袋，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金光扫过铜钉，钉身立刻浮现出细密的血纹，“是‘锁龙钉’，专门用来钉住灵脉的。阴罗教在这栋楼底下动了手脚。”
韩舒芙突然指向电梯井的方向：“刚才上来时发现的，电梯缆绳上缠着这个。”她递过来一段黑色的绸布，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展开来看竟像张缩小的阴界地图。
绸布刚触到吴起灵的指尖，黑魂素装唐刀突然发出嗡鸣。刀鞘上的金纹与绸布上的金线产生共鸣，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光。他猛地将绸布扔在地上，紫光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地面组成一个旋转的法阵。
“是阴界传送阵的坐标图！”吴起灵踢开法阵中央的碎石，符文立刻扭曲成狰狞的鬼爪形状，“他们不止想复活鬼王，还在试图打通阴阳两界的通道。”
韩舒芙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骤变：“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玄阴玉璧’被盗了？什么时候的事？”
挂了电话，她抓着吴起灵的胳膊：“玄阴玉璧是西周遗物，据说能吸纳方圆百里的阴气。阴罗教偷它肯定是为了完善传送阵！”
吴起灵捡起地上的黑绸布，符文已经隐去，只剩下冰冷的触感。他看向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明明很烈，却照不透某些建筑顶层盘旋的黑气。
“去博物馆。”他将黑魂素装唐刀别回腰间，蓝翔夹克的拉链拉到顶，“玄阴玉璧有灵，被盗时肯定会留下阴气轨迹。”
博物馆的警戒线外停满了警车，韩舒芙亮了亮特殊通行证，保安立刻放行。展厅中央的展柜玻璃碎了一地，地上用白石灰画着人形轮廓——守夜人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七窍流出的黑血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符号。
“阴气浓度很高。”吴起灵蹲下身，指尖沾起一点黑血，金光闪过的瞬间，血珠突然炸开，化作一只迷你鬼手抓向他的眼睛。他反手捏住鬼手，那东西在掌心发出凄厉的尖叫，很快就化作青烟，“是‘噬灵咒’，阴罗教的入门邪术。”
韩舒芙指着展柜底座：“技术人员发现这里有个暗格，里面的东西被取走了。”暗格边缘刻着模糊的云纹，与她公司收藏的一块战国玉佩纹路几乎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展柜。”吴起灵用格斗剑指在暗格周围划了个圈，地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是个聚阴阵，玄阴玉璧放在这里，等于给整座博物馆加了层阴气滤镜。”
他突然注意到守夜人尸体轮廓旁有串奇怪的脚印，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留下的，但每个脚印中央都有个三角形的印记。
“是‘傀儡娃娃’的脚印。”吴起灵起身走向展厅角落，那里摆着一排兵马俑复制品，其中一尊跪射俑的眼珠泛着异样的红光，“阴罗教用孩童魂魄炼制傀儡，用来触发噬灵咒最方便。”
话音刚落，那尊跪射俑突然动了。陶土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它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里伸出两条猩红的舌头，朝着最近的警员舔去。
“小心！”吴起灵甩出三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金色的火网罩住跪射俑。陶土遇火发出刺鼻的气味，里面传来孩童的哭嚎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警员们吓得连连后退，韩舒芙立刻让安保部清场。展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吴起灵突然踹向旁边的立柜，柜子轰然倒地，后面露出个半米见方的洞口，洞里黑漆漆的，隐约能听到水滴声。
“是通风管道。”韩舒芙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进去，管壁上有新鲜的划痕，“他们从这里运走的玉璧。”
吴起灵钻进洞口前回头看了眼，展柜旁的黑血符号在阳光下渐渐变形，最终化作个“十”字。这个符号他在师父的遗物里见过，是阴罗教标记重要祭品的记号。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味，吴起灵匍匐前进时，黑魂素装唐刀的刀鞘不断蹭过管壁，发出沉闷的响声。转过第三个弯后，前方突然出现绿光，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他猛地按住刀柄，管道尽头的格栅后面，十几个傀儡娃娃正围着个黑袍人。那些娃娃穿着褪色的红肚兜，脸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笑脸，手里都握着沾血的小匕首。
“麒麟血的味道……”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露出张布满针眼的脸，“教主果然没说错，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吴起灵踹开格栅跳下去，落地时顺势翻滚，避开三个傀儡娃娃的扑击。这些东西速度极快，关节能三百六十度转动，匕首上的黑气显然淬了剧毒。
“十年前火烧青云观，你也在现场吧？”他挥刀劈开扑来的娃娃，刀刃切开陶土的瞬间，里面爆出一团黑气，“当时带头的那个刀疤脸，是你什么人？”
黑袍人发出咯咯的怪笑：“是我师父啊。可惜他被你那老不死的师父拖去同归于尽了，不然现在早就成了鬼王座下的阴帅。”
说话间，所有傀儡娃娃突然炸开，黑血溅在地上汇成个圆形法阵。法阵中央冒出根根白骨，迅速拼接成一具三米高的骨龙，龙眼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
“用孩童魂魄炼制的骨龙，阴罗教果然没底线。”吴起灵握紧唐刀，刀刃上的金纹与体内麒麟血呼应，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影，“今天就替那些孩子超度。”
骨龙咆哮着喷出绿火，吴起灵侧身避开，火焰落在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黑洞。他借力跃上骨龙的脊椎，唐刀顺着龙颈劈下，金光与绿火碰撞的瞬间，无数孩童的哭嚎声从骨龙体内传出。
“小心！”韩舒芙的声音突然从管道口传来，她手里举着个消防栓，对着黑袍人猛砸过去，“他在操控骨龙的核心！”
黑袍人被砸得一个趔趄，骨龙的动作顿时迟滞。吴起灵抓住机会，左手剑指凝聚金光，顺着刀刃刺入骨龙的眼眶。绿火骤然熄灭，骨龙的骨架开始寸寸断裂，散落的骨片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很快就化作漫天光点。
黑袍人见势不妙，转身撞开墙壁逃进隔壁的储藏室。吴起灵追过去时，只看到地上一滩黑血，墙角的通风口还在晃动，显然人已经跑了。
“追吗？”韩舒芙扶着门框喘气，她的手心被消防栓磨破了皮，渗着血珠。
吴起灵捡起黑袍人掉落的铜哨，哨子上刻着阴罗教的图腾：“不用追，他跑不远。这哨子能召唤附近的阴物，留着是个祸害。”他指尖金光一闪，铜哨瞬间熔成一滩铜水。
储藏室的角落里堆着些破损的文物，其中一尊玉佛的底座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羊皮卷。吴起灵展开羊皮卷，上面画着七座古建筑的位置，每个位置旁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个就在三天后。
“是阴罗教的祭祀地点。”韩舒芙指着其中一个标记，“这里是城西的老剧院，据说民国时烧死过一百多个戏子。”
羊皮卷突然发出刺啦声，没标日期的位置开始浮现出暗红色的斑点，很快就连成青云观的轮廓。吴起灵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斑点里渗出粘稠的黑血，在羊皮卷上缓缓流动。
“他们要去青云观。”他捏紧羊皮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十年前没完成的事，他们想补回来。”
韩舒芙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青云观遗址现在是军事禁区，他们进不去的。”
“他们有玄阴玉璧和传送阵坐标。”吴起灵将羊皮卷收好，黑魂素装唐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烫，“只要阴气足够，什么禁区都拦不住他们。”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博物馆的路灯亮起，却照不透展厅里盘旋的微光。那些微光聚成细小的光点，在吴起灵和韩舒芙周围缓缓流动，像是在指引方向。
“这些是……”韩舒芙伸出手，光点落在她的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是被骨龙吞噬的孩童魂魄。”吴起灵看着光点慢慢消散，“它们在道谢。”
他转身走向门口，蓝翔夹克的衣摆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羊皮卷在口袋里微微发烫，青云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遗址的废墟里凝视着他。
“三天后的祭祀，必须阻止。”吴起灵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只是为了师父，更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变成阴罗教的祭品。”
韩舒芙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博物馆的广场上交织成不可分割的形状。远处的城市华灯初上，谁也没注意到，老剧院的方向，一轮血月正悄悄爬上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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