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午夜，暴雨如注。
吴起灵靠在“渡厄堂”斑驳的木门上，指间的烟蒂在雨幕里明灭。蓝羽麒麟夹克的领口立着，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在隐忍什么。檐角滴落的雨水顺着夹克下摆滑下，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对面写字楼顶层那盏孤零零亮着的灯。
那是韩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咔哒。”
烟蒂被摁灭在门旁的青瓷烟灰缸里，吴起灵直起身时，挂在腰间的唐刀黑魂发出轻微的嗡鸣。刀鞘是哑光的黑色，在雨夜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刀柄末端镶嵌的墨玉，偶尔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他抬头望向写字楼顶层，那里的灯光突然晃了晃，像是接触不良。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铁锈与腐臭的气味，顺着风钻进鼻腔。
“又是这种时候。”吴起灵低声自语，脚步已经动了。
穿过积水的街道时，他的动作轻得像猫。蓝羽麒麟夹克在奔跑中扬起弧度，衣料上绣着的麒麟暗纹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他的动作隐隐流动。这夹克是师父留下的，据说用特殊的丝线混着朱砂织成，寻常阴物根本不敢近身。但今晚这股气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
写字楼的电梯早就停了，吴起灵直接冲进消防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在他踏上去的瞬间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深褐色的抓痕，像是某种巨大的爪子留下的。
唐刀黑魂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刀柄传来的震动透过掌心直抵心脏。吴起灵按住刀柄，指尖在微凉的金属上摩挲——这把刀跟着他五年，只有在遇到极凶的东西时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十九，二十……”他数着楼层，脚步不停，“韩舒芙，你最好别出事。”
半小时前，这个女人的助理打来了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说韩总在办公室里，无论怎么叫都不开门，而且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吴起灵本不想管，渡厄堂的规矩是“非请莫入，因果自负”，但电话里那声若有若无的尖叫，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雨夜。
顶层走廊的灯全部灭了，只有总裁办公室的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像是有血在流动。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那是阴物吞噬生魂时特有的气息。
吴起灵抽出唐刀黑魂，刀身出鞘的瞬间，一道寒光划破黑暗，走廊两侧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影，像是被刀刃的阳气惊扰，发出刺耳的嘶鸣。
“滚。”
他只吐出一个字，左手并指成剑，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那是麒麟血觉醒的征兆。金光扫过之处，黑影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
办公室的门是特制的合金门，此刻却像纸糊的一样，被一股巨力从里面撞得变形。伴随着碎裂声，一个庞大的黑影猛地冲了出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那是个身高近三米的怪物，全身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四肢着地，爪子在地板上抓出深深的沟壑，脑袋像是被剥了皮的狼，两只眼睛是浑浊的血红色，正死死盯着吴起灵。
“戾鬼寄身，还敢在我面前放肆。”吴起灵眼神一冷，脚下一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唐刀黑魂带着破空之声劈向怪物的脖颈，刀刃与鳞片碰撞，迸出刺眼的火花。怪物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尾巴如钢鞭般横扫过来。
吴起灵借力向后翻跃，稳稳落在三米外的走廊尽头，夹克的下摆还在微微晃动。他看着怪物脖颈处被划开的伤口，那里没有血，只有黑色的雾气在蒸腾。
“果然是冲着韩舒芙来的。”他皱了皱眉。这种戾鬼寄身的怪物，通常只针对有强烈执念的人，而韩舒芙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凶的阴物觊觎？
怪物再次扑来，这次它的速度更快，爪子带起的阴风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吴起灵不闪不避，左手剑指突然点出，金光直逼怪物的眼睛。同时，右手的唐刀黑魂反握，刀身贴着手臂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刺入怪物刚才被划破的伤口。
“嗷——！”
凄厉的惨叫响彻走廊，怪物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鳞片下冒出大量的黑烟，原本血红色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吴起灵手腕一翻，刀刃在怪物体内搅动，同时口中念诵起驱邪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咒语声中，唐刀黑魂的刀身泛起红光，像是有火焰在燃烧。怪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滩黑色的脓水，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走廊里的红光消失了，声控灯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惨白的光照在狼藉的地板上。
吴起灵收刀入鞘，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
韩舒芙蜷缩在办公桌后面，脸色苍白如纸，昂贵的职业套装沾满了灰尘，头发凌乱，但眼神却很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面前的地板上，散落着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温和的中年男人。
“吴先生……”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吴起灵没说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雨夜的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办公室里残留的血腥味。他回头时，看到韩舒芙正盯着他的蓝羽麒麟夹克，眼神有些复杂。
“它为什么要抓我？”韩舒芙问，声音很轻。
吴起灵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韩舒芙摇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只有这个，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昨天才从老宅里找出来。”
木盒打开的瞬间，吴起灵的瞳孔猛地一缩。
盒子里放着一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隐有黑气萦绕。而那花纹，赫然是阴界才有的“锁魂纹”。
“这东西，你最好别碰。”吴起灵的声音沉了下来，“它不是你父亲的遗物，是有人故意放在你家老宅的。”
韩舒芙愣住了，握着木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吴起灵腰间的唐刀黑魂再次发出嗡鸣，这次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像是在预警。他猛地看向窗外，雨幕中，滨海市的夜空不知何时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远处的街道上，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他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凝重。
阴界的门，好像提前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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