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路明非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夏日潮湿闷热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与卡塞尔学院那个充满神秘与危险的世界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凡,甚至有些…廉价。但他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
“明非!这里!”叔叔路谷城站在接机口,用力挥着手,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还是老样子,微微发福,穿着有些旧的polo衫,但精神头很好。
“叔叔。”路明非快步走过去,脸上不自觉地也带上了笑容。在这个家里,叔叔是少数真正关心他的人。
“好小子,壮实了!外国伙食就是不一样啊!”叔叔拍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走走走,你婶婶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哦,忘了,你婶婶说酱油没了,让你回去路上顺便买一瓶。”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很好,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他路明非,回家了,依旧是那个“跑腿小二”。
回到那个不算宽敞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婶婶的声音立刻从厨房传来:“路明非!回来啦?正好,楼下小卖部酱油打折,快去买两瓶!对了,顺便带包盐回来,家里的刚用完!”
“知道了,婶婶。”路明非放下行李,认命地转身下楼。他甚至没来得及喝口水。
表弟路鸣泽的房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压抑着的、略显猥琐的笑声。路明非心里冷笑一声:“小胖子,你的‘夕阳’很快就要落山了。”
晚饭时,路鸣泽终于舍得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他似乎又圆润了一圈,脸上泛着油光,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哥,回来啦?”路鸣泽扒拉着饭,状似随意地开口,“大学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交到女朋友啊?”
婶婶立刻接话:“就是!明非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大学里要抓紧啊!你看鸣泽,虽然还在上高中,但人家在网上可受欢迎了!”
路鸣泽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妈,你别瞎说。就是…就是聊得来而已。”
“聊得来?我看不止吧!”叔叔也来了兴趣,“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夕阳’的姑娘?鸣泽天天抱着手机聊,笑得跟朵花似的。”
路鸣泽的脸微微泛红,扭捏道:“爸!夕阳她…她不一样。她特别有思想,懂很多,而且声音特别好听…我们…我们约好过几天见面了。”
“噗——”路明非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赶紧低头猛咳。他没想到这小胖子行动力这么强,居然真的要面基了?
“怎么了哥?羡慕啊?”路鸣泽扬着下巴,“像夕阳这种既有内涵又有外在的女孩,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她说我很有深度,跟其他只知道玩游戏的男生不一样。”
路明非内心疯狂吐槽:“深度?沉下去的深度吗?小胖子,你所谓的深度,怕不是掉进我挖的坑里了吧!”他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哦,那…恭喜啊。”
一个绝妙的、带着恶趣味的计划,在路明非脑中迅速成型。他要亲手导演一场好戏,打碎表弟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不仅仅是因为路鸣泽平时的嘚瑟,更深层的原因,或许连路明非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卡塞尔经历的那些生死搏杀、情感纠葛之后,这种属于普通高中生的、略带幼稚的恶作剧,反而让他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轻松感。当然,主要还是想看看路鸣泽梦想破灭时的表情。
接下来的两天,路明非不动声色。他一边应付着婶婶的各种跑腿任务,一边用手机悄悄登录那个名为“夕阳”的qq小号,继续用那种略带清冷又偶尔流露出“脆弱”和“理解”的语气,跟路鸣泽保持联系,并“半推半就”地确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就在离家不远的那家“极速网吧”,周六下午两点。
确定计划后,路明非开始秘密筹备。他动用了一小部分执行部任务经费(权当预支工资了),在网上精心选购了一套行头。当包裹悄悄寄到学校门卫室再由他取回时,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个准备执行秘密任务的顶级特工。
周六下午一点,路明非以“去图书馆看书”为由溜出了家门。他钻进一家商场的公共卫生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个神秘的包裹。
里面是他精心挑选的“战袍”:
一件墨绿色的关西襟水手服,襟线是白色的,质感挺括。一枚小巧的金色船锚状校徽徽章被他一丝不苟地别在领口。下身是一条及膝的深灰色格裙,裙褶锋利得能割伤手指。一条深红色的领结,为这身沉稳的色调注入了一丝灵动的色彩。
还有一双不透肉的纯黑色中筒袜,以及一双标准的圆头小黑皮鞋。
路明非看着这些衣物,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他钻进隔间,开始了艰难的“变身”过程。
水手服上身意外地合身,看来他估算尺码的能力还不错。格裙的拉链有点紧,他费了点力气才拉上。丝袜的触感光滑而陌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最后,他穿上皮鞋,系好领结。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女”,一时间有些失神。
镜中人有着一头他特意戴上的黑色长假发,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卷。他将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线条还算优美的下颌和颈线,另一侧则任由其自然垂落,偶尔遮住部分视线,营造出一种神秘又疏离的感觉。
他的皮肤本就偏白,此刻在深色水手服的映衬下,更显出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一双杏眼因为他刻意放松眼部肌肉而显得比平时大了一些,眼神里带着他努力模仿出的、诺诺那种偶尔会有的慵懒和游离,底下则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恶作剧而产生的兴奋和紧张。
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下垂,没什么表情。他试着笑了笑,镜中的“少女”唇角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并非全然的甜美,反而带着三分无奈和七分“配合你演出”的漫不经心。
“完美。”路明非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连他自己都快被这形象骗过去了,更何况是那个沉浸在幻想里的路鸣泽。
他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背包,深吸一口气,推开隔间的门。在几个正在洗手池边补妆的女孩惊诧的目光中,他目不斜视、步伐稳定地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低低的议论:
“哇,那个小姐姐好帅!”
“是coS吗?还是真的JK?气质好特别…”
路明非强忍着回头说“谢谢”的冲动,以及内心疯狂翻涌的羞耻感,努力维持着“夕阳”的人设——一个看起来有点困、对周遭不太关心、自带“别来烦我”气场的冷感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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