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古德里安教授重重地点头，语气不容置疑，“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着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身影。但是这个秘密太过惊人，如果它被泄漏，可能导致的恶果无法判断。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并且负担了屠龙的使命，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魔法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复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遗……遗志？”路明非捕捉到这个不祥的词。
“是的，因为历史上的屠龙家族巨大且多数都已经消亡，在新的时期，我们没法依赖家族传承了，我们必须引入现代的教育机制。”古德里安教授说到这里，脸上重新露出热情的笑容，向路明非伸出手，“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路明非！”
“不……不要不等人决定就直接伸出手来说欢迎好不好？你们学院是培训屠龙高手的科学校？拜托！”路明非面孔抽搐，几乎要跳起来，“玩笑能不能不要开得那么大？这是什么？新版《勇者斗恶龙》的开场cG么？我怎么进入你们这个cG里来的？能不能给我个时空传送门出去？”
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从收到录取通知书开始积累的不安、诡异梦境、S级评定，到现在直接跳到屠龙……这跨度太大，他的神经即使是S级也快要绷断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
整个列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摇晃、颠簸！桌上的杯碟哗啦啦摔碎在地，头顶的水晶灯疯狂摇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随即，所有灯光如同被掐断的蜡烛，猛地跳闪着熄灭！
绝对的黑暗降临，吞噬了一切。
“喂，火车撞山了？”路明非在黑暗中惊呼，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全身，似乎没有受伤，但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有人受伤没有？有人知道蜡烛在哪儿？”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无助。
“路明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声音在极近的距离，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声音……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古老的质感。
路明非浑身汗毛倒竖！
下一秒，所有灯光如同幻觉般重新亮起。
仍旧是那列豪华的火车，仍旧是那张墨绿色的真皮沙发，橡木桌，摔碎的杯碟也消失了……可是，古德里安教授、诺诺、芬格尔，全都不见了！车厢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
路明非僵硬地、一点点地扭动脖子，看向身侧。
芝加哥火车站梦境里看见的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穿着那身纯黑的小夜礼服，姿态优雅，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你你你……你从哪里上车的？”路明非结结巴巴地问，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我始终在车上，我刚才跟你们一样在等车。”那人淡淡地说，黄金般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路明非，里面仿佛有熔岩在缓缓流动。
“你这口气好像个怨魂……”路明非往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沙发里。
“看窗外，”那人没有理会他的吐槽，抬起手指，指向舷窗，“欢迎来到……龙的国度！”
路明非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车窗外。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大，在那片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景象面前，他连呼吸的力量都失去了，大脑一片空白。
窗外，不再是漆黑的、属于正常世界的夜晚。
火车正以惊人的高速奔行在一片浩瀚无垠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诡异微蓝的冰层，如同巨大的铠甲，覆盖了直刺天空的、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而天空，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鲜血般的红色！暴雨滂沱，但每一滴落下的水珠，都是刺目的鲜红！它们密集地砸在车窗上，然后如同血泪般蜿蜒流淌而下。
就在不远处，那座最为高耸的冰峰之巅，路明非看到了——图画上那只，不，是比图画上更加真实、更加庞大的黑色巨龙，静静地趴伏在那里！它的身躯如同山脉般延绵，巨大的黑色双翼一直垂落到山脚，仿佛黑色的天幕。浓腥的、仿佛尚未凝固的龙血，染红了整座冰峰，在血雨的天空下散发着暗沉的光泽。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成群的人，如同蚂蚁般渺小，正沿着龙那垂落的、巨大的双翼，奋力向上攀爬！他们穿着古老的、破损的铠甲，手持着各种粗糙或锋利的武器。爬到顶峰的人，狂热地围绕着那巨大的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闪烁着寒光的铁锥，狠狠地钉在龙的颅骨上，然后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
每一次铁锥钻开一个孔，就有乳白色的、如同脑浆般的浆液，喷泉般汹涌而出！那些浆液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发出“嗤嗤”的声响，蒸发为浓郁的白气，升腾而起。而那些沐浴在龙血和白气中的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了胜利与狂热的欢呼声，喊声震天动地，仿佛要撕裂这血色的苍穹！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他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他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杀死他的人把他巨大的尸体放置在山顶，他的双翼一直垂到山脚。他的血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染红了整座山，融化了冰雪，带着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变成暗红色的云，降下鲜红的雨。杀死他的人沐浴着雨欢呼，他们欢呼那一天为‘新时代’。”身边那个“路明非”用吟诵史诗般的语调，轻声诉说着，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悲凉与……嘲弄。
他转过头，那双燃烧的黄金瞳牢牢锁住路明非惊恐失措的眼睛。
“我就是你，终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说完，不等路明非有任何反应，那人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路明非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觉得一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然后，他听到那个“自己”在他的耳边，用一种古老、悠扬、仿佛来自世界源头的语言，低声吟唱起来。那语言晦涩难懂，每一个音节却都带着奇异的力量，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
而路明非，竟然听懂了！
那吟唱的内容，是一个言灵，它的名字是——
“皇帝！” （中文版）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路明非的脑海深处炸开了！一片纯粹、温暖、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金色光芒，从他的体内，或者说从拥抱他的那个“自己”体内迸发出来，瞬间吞噬了他的全部意识……
---
金幕之外，卡塞尔学院广场。
当光幕中，那个与路明非一模一样的男孩吟唱出“皇帝”二字，并爆发出无尽金光的瞬间，整个卡塞尔学院，彻底炸开了锅！
“皇……皇帝？！他怎么会这个言灵？！”
“那不是……那不是对初代种，对龙王才有用的……”
“他听到了！他听懂了龙文！他引发了共鸣！”
“那个和他一样的人是谁？！是幻觉？还是……他的兄弟？”
“不对！你们看他的眼睛！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变成了金色？！”
“S级……他真的是S级！但……但这怎么可能？‘皇帝’……这是……”
“他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龙？！”
惊呼声、质疑声、恐惧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之前的嘲讽和轻视被这突如其来的、涉及至高言灵“皇帝”的景象冲击得粉碎。如果说之前他们对路明非的S级血统还有所怀疑，那么此刻，那响彻灵魂的龙文吟唱（尽管是通过光幕，但那古老的威压感依旧隐约可辨）和那爆发的金光，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风纪委员会曼施坦因教授脸色煞白，喃喃自语：“不可能……‘皇帝’……这是禁忌的领域……”
古德里安教授（现实中的）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也浑然不觉。
楚子航握紧了村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了自己暴血时的状态，但那与光幕中路明非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仿佛君临天下般的威严，截然不同。
凯撒·加图索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被金光吞噬的男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路明非……你藏得可真深。”
而站在红色法拉利旁的诺诺，看着光幕中那个在金光里若隐若现、与另一个“自己”拥抱的路明非，红发下的眼眸中，好奇与探究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这个衰仔的身上，到底隐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他与那个神秘的男孩，与那吟唱的“皇帝”，与卡塞尔“最后校长”的身份，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路明非……”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极具挑战意味的笑容，“你越来越有趣了。”
金色的光幕在金光爆发后，画面渐渐模糊，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但依旧稳定地悬浮在空中，预示着更多的震撼，还在后面。
所有师生都意识到，这个看似平凡的男孩，或许正是搅动整个混血种世界，乃至龙族命运的关键。卡塞尔学院的未来，似乎真的系于这个名叫路明非的“S”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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