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洛尘现在还沉浸在对自己从诞生直至最终消亡的思索之中,以至于全然忘却了辰沐还在一旁等待她的回应。她仿佛陷入了时光的旋涡,深深沉迷于往昔那个属于她的时代的回忆里。
当初,在她即将消逝之际,神域禁地之主带走了她的一丝元神,而后,当她以一种别样的“活着”状态再度现世时,神域禁地之主又为她注入了一丝感情。
就像此刻,她始终无法释怀自己的命运。
尽管她实际上已经死亡,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消散于天地之间,命数已尽,但她却觉得这一切充满了讽刺。
生前,她对死亡坦然以对,可死后被注入这一丝感情后,反而变得如此怀念往昔,甚至为此钻了牛角尖,一心想让弑神源辰沐回答她,为何自己会被称作开创者。
她满心迷茫,因为她觉得如今的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当初,自己不过是一颗散发着光芒的星辰,只是在信仰之下与生灵相互依存的一种存在,如同那虚无缥缈的幻象,虽有着她的形象,却没有真实的面容。
海边,汹涌的潮汐依旧如往昔般奔腾不息。
辰沐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凝望着高悬天际的月亮,任由海浪一次次冲刷着他的身躯,却始终岿然不动。
毕竟,以他如今的修为,这些海浪早已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今日的他,一反常态地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衣,搭配着白色长裤,那黑色的长发也在海浪的冲击下肆意飘动。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安逸以及虔诚之感涌上心头。
这与他此前所历经的一切都截然不同,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向来不是一个容易共情他人的人,然而在此地,他却着实看不明白那一群人对山川、河流以及月亮的盲目信奉。
回想往昔,辰沐六岁时便沦为了实验品,当他第一次目睹星辰大海的浩瀚壮阔时,心中便暗自期许,终有一日自己能在那星辰大海之中自由自在地漫步。
十七岁那年,他满心壮志,渴望丈量九界,也就是他当时所处的位面。那时的他,一心只想着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到了十八岁,他在地狱禁地被当作祭品,那时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活下去之后便要展开复仇,不再受人掌控,而后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直至如今,他的目标已然变成了覆灭天道。
辰沐静静地看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来,又看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中不禁思忖,自吸收了光之神域后,自己的内心反倒平静了许多。
若是放在从前,月神这般不理会自己,他必定会直接飞到天上,与月神大打一场。
辰沐决定暂且等待,他从空间里拿出好久没有动的笛子,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吹奏一曲的冲动。
此刻,他不禁想起了这笛子的主人,这笛子算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而那位赠予他礼物的人,恐怕早已化作尘土,消失在这世间了吧!
六年前,年仅十三岁的辰沐还是魔教圣子。一次,在刚刚手刃敌人之后,他双手沾满鲜血,在返回魔教的途中,路过一个人烟稀少的平民区。
平民们看到辰沐手上的鲜血,顿时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夺命而逃。他们深知自己太过弱小,生怕招惹了辰沐便会性命不保,在他们的人生里,躲避危险已然占据了大多数时光。
辰沐见此情景,只觉得索然无味,毕竟他本就无意伤害这些平民,就算他真的想动手,这些人又如何能躲得掉。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是一位盲人老人正在吹奏。这声音,在他到来之前便已响起,此刻周围的人都已逃散,而这位盲人老人却依旧不为所动,继续吹奏着。
辰沐毕竟还是个少年,好奇心作祟,看到这位盲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逃?”
盲人并未看向辰沐,只是用那沙哑的声音平静说道:“你要是想杀我,就不会问我这话了。”
辰沐听后,心中有些不服气,接口道:“我要是现在就杀了你,那你岂不是说错了?”
盲人听闻,神色坦然,说道:“我若死了,还能承认自己说错吗?”
辰沐心中一怔,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毫无修为的盲人问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候,盲人又平静说道:“你年纪轻轻,何必如此较真。你瞧瞧我的身体状况,我这一把老骨头,活不过半个月了。我早已看开,死在谁的手上不都是个死,被你杀了,也不过是因为我弱小,这是弱肉强食的道理。就算我能再活半个月,最终也逃不过被寿命和病魔折磨致死,你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辰沐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反正都是死,应该都一样吧。”
盲人面带释然,说道:“对喽,我的死轻如鸿毛。你杀了我,我不过是你手下亡魂之一,就算病死,也只是一个普通平民的死亡,没什么特别的。我现在只想在死前将自己的曲子演奏好,这并非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好听,只是想让自己不留遗憾罢了。”
辰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我当个听众如何?”
盲人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着他的演奏。辰沐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竟会选择成为他的听众。直到乐曲终了,辰沐收下了老人的笛子和乐谱,而后用珍贵的材料重新锻造了这根笛子,也就是他此刻手中的这把。
辰沐觉得当下的氛围十分适合演奏,就如同那天一般安静。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位老人死前的释然,于是忘我地吹奏起来。
月神洛尘听到了辰沐的演奏,内心不禁泛起一丝触动,她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思索片刻后,月神洛尘决定现身。
辰沐一曲奏罢,月神洛尘出现在他面前,问道:“你的这首曲子,有什么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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