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媳妇杨氏气急败坏的说:娘,我们家重要财物都归你管,安子修那个小畜牲为什么会拿到地契?难不成是你偏心,早把房契给了三房?
安老太说:我没有。是那小畜生自己偷生的。那天他拿来一张写着字的纸,说是要用一下家里老头子的印章。老头子是一家之主,经常要用到他的印章。我便把钥匙给他,让他自己到箱子里拿。谁知这小畜牲贼胆包天,竟趁机偷了房契。
安老太疯了似的扑上来,对着安子修又骂又打。安子娴特意让开一些,一点也没有出手帮他的意思。做错事我要接受惩罚,被打被骂也是惩罚之一。安子修这白痴就是欠收拾。
安有禄爬在门槛上,看着被人责打的妻儿,他无能为力,既心痛又气愤。儿子竟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丑事,让这个诚实忠厚,却口齿笨拙的男人,痛心疾首。
他在十天前上山打猎摔断了左腿,因为没钱买用,只用两块木板把腿绑住,用自身的恢复能力,让伤处慢慢康复。他无助的拍打着门槛,绝望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浊泪。
安增福和村长里正几乎是前后脚赶到。村长和里正没有急于表态,家长里短的事他们见多了。等双方吵够了,自然会停下来,他们是和稀泥的。
安增福喝住了骂得口角泛白沫的安老太。一脸失望的看着被安老太撕扯得狼狈不堪的安子修。他曾经对这个孙子抱着很大的希望,认为他是老安家的读书种子,花大力气培养他,一大家子勒紧裤腰带,把他送到镇上学堂里读书。
安子修也很争气,十四岁就中了童生,确实让老安家杨眉吐气了一回。只可惜安子修的才气很快用完了,连续三次考秀才都没考上。老安家人以前对他有多期望,现在就对他有多失望。
安增福厌恶的看了安子修一眼,冷冷的说:自己拉得屎自己吃,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你自己去承担。安子修看懂了爷爷眼中的失望和嫌弃,连最看重他的爷爷都要放弃他了吗?不能让安家放弃他,没有安家人支持,他永远只能是个童生,他不甘心,不认命。
安子修朝朱氏怒吼:还不快去求人,你儿子都快被人逼死了。有你们这样无用的父母,是我安子修一生的耻辱。还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有什么用?一个个只会拖我的后腿。
朱氏放开搂在怀里的四女儿安子玉,朝安子修赔着笑:子修别着急,娘给孙小哥磕头下跪,一定求他高抬贵手。安子修不耐烦的吼:还不快去。
安子修的话又一次让安子娴三观碎了一地。这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她一把拉住就要去给人磕头下跪的朱氏,冷声道:娘,你又没错。为什么要给人磕头下跪?该给人磕头下跪的是安子修,不是你。
朱氏说:你哥是要考秀才求功名的人,不能轻易给人下跪。安子娴说:娘,这你就不懂了。考取功名做了官,给人下跪的地方多了去。见老师要跪,见上司要跪,见王公大臣也要跪。
安子修说:那是一种礼仪,你个臭丫头懂什么?安子娴啪的甩了他一巴掌:寡廉鲜耻的东西,逼自己的娘亲给人下跪,还好意思说礼仪。读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欺软怕硬的懦夫,孬种,窝囊废。你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大傻叉。安子修被骂得羞愤难当,却对安子娴敢怒不敢言。
孙宝财很骚包的摇着纸扇,迈着鸭子步走了上来,一张白麻子脸上笑容猥琐:哎呀,子修兄。还是先把我们的事解决了,你们兄妹在处理家务事。你家长辈不同意把房子让给我,你看这该如何?
安子娴冷笑:不如何。孙少爷,我兄长和你对赌,可有人证?孙宝财用扇子指着麻初九和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说:这些同窗仁兄都可以作证。麻初九拍着胸脯保证,确有其事,当时他还劝安子修要慎重,安子修不听。
安子修指着麻初九,气得说不出话来。安子娴说:如果这事闹到衙门里,麻大哥还有众兄台,你们也坚决不反供?麻初九说就算闹到帝京也不反供。几个狐朋狗友也嚷嚷不不反供。
安子娴说:孙少爷和我兄长对赌一事,人证有了。不知可有物证?也就是可曾写下协议书之类的东西?孙宝财当时和麻初九他们在酒楼吃喝,想骗安子修付酒钱,便和他打赌。谁知道安子修经不起激将法,小赌变成了豪赌。
孙宝财摇着纸扇说:当时我们在一品香喝酒谈诗文,大家兴致勃勃,便猜令打赌助兴。子修兄把房契输给了在下,读书人的信誉比什么字据都有用。何况还有各位仁兄作证。
安子娴朝孙宝财微微一笑:请孙少爷把对赌的五两拿出来,让大家瞧瞧。孙宝财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哪有银子,兜里比脸还干净。整个孙家搜搜刮刮也未必有十两银子。
安子娴说:怎么?孙少爷是拿不出五两银子吗?孙宝财神情尴尬,竟说不出话来。安子娴问安子修:当天孙少爷可曾拿出五两银子?安子修这个白痴到现在也弄不清状况,气呼呼的说:没有。谁家能随随便便拿出五两银子?你个死丫头烦不烦。
安子娴冷笑一声:孙少爷,既然是对赌,那赌资一定要对等。用一只鸡去赌一头牛,肯定没人愿意。我家这几间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也值五六两银子。你的五两银子和我兄长的房契,赌资也算对等。这次赌博也算公平。孙少爷,我说得可对?
孙宝财呵呵一笑,安姑娘言之有理。安子娴说:可我兄长把地契放在桌上,你可曾把五两银子放在桌上?孙宝财愣住了。
安子娴继续说:孙少爷,你用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下流手段,设局诓同窗好友。做得一点也不地道,我兄长输了,你拿着房契来要房子。若是我兄长赢了,你完全可以说这只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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