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李贵妃！”
惊呼声刚落，雅集轩内死寂。前一刻还争奇斗艳的贵妇们，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唰啦——”
环佩碰撞，衣料摩擦，所有人离席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深深福礼。
“参见贵妃娘娘！”
声音整齐，却透着压不住的惶恐。
李贵妃。
当今圣上宠冠后宫，其兄长更是手握京城兵马的殿前都指挥使李纲。
这尊大佛，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台上的红三娘，脸上的媚色一僵。但她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恢复如常，走下台子，对着李贵妃盈盈一拜。
“红三娘不知贵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贵妃却像没听见，径直穿过人群，走向最前排正中的位置。原先坐着的那位夫人，早已吓得缩到一边。
李贵妃施施然落座，华贵的宫装裙摆铺开，无声宣告着主权。
直到这时，她才慢悠悠地抬了抬眼皮。
“起吧。”
声音清冷。
众人战战兢兢地直起身，却没人敢坐下。
“本宫今日闲来无事，听闻这里有西洋奇珍，也来凑个热闹。”她说着，目光落在台上的十面镜子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这宝鉴，本宫瞧着甚是喜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之前出价最高的户部赵夫人脸上。
“五万贯，”她轻启朱唇，“没人，跟本宫抢吧？”
话音很轻，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跟贵妃抢东西？
疯了？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刚刚还为了一千贯争得面红耳赤的贵妇们，此刻全都成了哑巴，大气不敢喘。户部的赵夫人更是脸如金纸，身子抖个不停。
整个雅集轩，静得能听见心跳。
角落里，柳箐月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眉头微蹙。
好家伙，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她预想过砸场子的，却没料到是这种王炸开局。对方不讲商业规则，直接用身份压人。
五万贯就想把十面镜子全打包带走？我前期投入的营销造势，岂不都成了给你搭戏台子？
不行，绝对不行。
她侧头，正对上张三急得快冒火的眼神。
苏轼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他凑近一步，压着声音急切道：“东家，不可冲动！此乃李贵妃，圣眷正浓，其兄李纲更是……”
柳箐月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
一个安抚的眼神，却让苏轼心里更焦灼了。
这位柳东家，不会真要跟贵妃硬碰硬吧？
这不是在樊楼里算账，这是在跟皇权掰手腕！
柳箐月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了台上的红三娘。
她相信，这个聪明的女人，不会让她失望。
果然。
红三娘在最初的僵持后，脸上竟重新绽开笑容。
她款款走回台上，拿起那把檀木锤，遥遥对着李贵妃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贵妃娘娘能看上奴家这的玩意儿，是小店天大的福气。”
“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调陡然拔高。
“今日拍卖，奴家开场时便定下了规矩——价高者得！”
“这规矩，对在场的每一位，都一体适用。”
她顿了顿，直视着李贵妃那张瞬间冰封的脸，一字一句道：
“自然，也包括娘娘您。”
“轰——”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疯了！这个红三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当众顶撞李贵妃？
李贵妃漂亮的凤眼里，笑意尽数褪去，只剩冰冷的寒光。
“红三娘。”
她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是在，教本宫做事？”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轩室。空气仿佛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轼的额角已经渗出冷汗，心都快跳出胸膛。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柳箐月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放下茶盏，对着身旁的张三，低声耳语几句。
张三听着，眼睛越瞪越大，从惊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狂喜和崇拜。
他用力点头，像接了什么神圣的使命。
“东家，您就瞧好吧！”
他猛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丹田发力，扯着嗓子吼道：
“各位夫人！各位小姐！我家主人有话要说！”
这一声石破天惊，瞬间打破了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端坐的李贵妃，都“唰”地一下，射向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张三昂首挺胸，脸上带着近乎狂热的激动，高声道：
“我家主人说了！今日，为感谢各位贵人赏光，也为给这场盛会助兴！”
“我们将临时追加一件拍品！”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在所有人都被吊起胃口时，才用一种无比虔诚，充满了蛊惑力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公布了答案：
“一件真正的，只应天上有的——”
“‘神仙玉露’！”
“神仙玉露？”
李贵妃蹙眉，冷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但眼神里，却泄露了一丝好奇。
张三腰板挺得更直了，感觉自己此刻不是店小二，而是替神仙传话的使者。
“回贵妃娘娘！那玉露，并非凡品！”
“乃是我家主人，于海外仙山，采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成！”
他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神采飞扬，听得一旁的苏轼目瞪口呆。
这……这张三什么时候会这套说辞了？还海外仙山？这不就是刚才柳东家随口说的几句吗？
然而，在场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哪里听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听得是心驰神往，双眼放光。
张三见效果拔群，更是来劲了，他往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力。
“凡人饮下一滴，便可——”
他再次顿住，目光扫过全场，看着每个人脸上那急切的表情，心中暗爽。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用最响亮，也最震撼的声音，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承诺：
“——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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