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那头一直被她小心翼翼薅羊毛的庞然大物，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眼，露出了它冰冷且锋利的獠牙。
“我……”
柳箐月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秦哲冷硬如钢铁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
“柳箐月，这不是在演习，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槐树胡同口的监控，拍下了所有货物的清单和外包装。意大利‘毒蛇’狩猎弩，军规七连发复合弓，警用级pc防爆盾……任何一样，都足够让你在里面把牢底坐穿。”
“更别提那艘登记为‘货运船’，实际上却拥有近海巡逻艇动力和巨大改装空间的‘大家伙’！”
秦哲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制导的子弹，钻进她的耳朵，试图搅乱她的心神。
“现在，回答我。这些东西，你要运去哪里？给谁用？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的三个问题，声色俱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对讲机里嘈杂的汇报声，显然，现场已经完全被他的人控制。
柳箐月的心，在最初的惊涛骇浪后，反而诡异地沉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一丝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居高临下的平静。
“秦哲，收起你那套审讯的把戏，它对我没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你采购的那些东西，不是玩具。”秦哲的声音更冷了。
“当然不是。”柳箐月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事实上，跟我的‘神农计划’将要带回来的东西相比，它们……甚至有些过于简陋了。”
她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淡然语气，缓缓抛出了她的王牌。
“你知道林晚给我一个神农计划，国家让我找到适合盐碱地的‘盐生黍’的种子。”
“……”电话那头，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你觉得，一个能获取这种级别资源的开拓者，需要什么样的安保措施？是应该依靠你们派来的几个保镖，还是用我自己的方式，确保万无一失？”
柳箐月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秦哲的心上。
“现在，告诉我，秦先生。你是想以走私违禁品的名义逮捕我，然后让这个可能改变华夏，不，改变世界格局的‘神农计划’胎死腹中；还是……让你的手下，从我的门口，彻底消失，别妨碍我装货？”
“我马上汇报。”许久，秦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
说完，她便径直挂断了电话，再没有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
……
次日，001号原始部落。
河边最大的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火桐部落的族人，寂静无声。
在柳箐月的命令下，黑石和风长老召集了所有人，无论老幼，全部在此等候。他们被告知，神使大人今日将降下真正的神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脸上混杂着虔诚、敬畏与狂热，望向空地中央那个独自站立的纤细身影。
柳箐月迎着那无数道滚烫的目光，面无表情，心中却在计算着功耗。扮演神明，远比当资本家更耗费心神。
她抬起手，轻轻挥下。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
第一批物资，凭空出现！堆积如山的雪白米袋、叠放整齐的厚实布匹和码放着各色工具的金属箱，瞬间占据了空地一角。
人群中爆发出第一波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倒抽冷气的声音。
“先祖在上……”风长老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热泪，他颤抖着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亲吻着大地。
紧接着，是第二批。
两百面乌黑发亮、一人多高的防爆盾牌，如同一道黑色城墙，轰然落地，整齐划一。
盾牌表面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那坚不可摧的质感，让所有部落勇士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
而当那艘十二米长的玻璃钢“火桐号”货运船，带着它流畅的线条和狰狞的双引擎，如一头钢铁巨兽般降临在河滩上时，整个部落的喧嚣都消失了。
死寂。
连孩童的哭闹声都戛然而止。
他们躲在母亲身后，只敢探出小小的脑袋，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倒映着这艘他们认知之外的庞然大物，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神话。
“它，将是我们火桐部落的荣耀，是我们征服这条大河的利剑！”
柳箐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河滩，压下了所有的震撼。
随着她的宣告，一百名被选中的精锐战士，从人群中走出。他们走到船前，眼神狂热而坚定。
“神使！”黑石大步上前，肌肉虬结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他单膝跪地，声音响如洪钟：
“请允许我，带领勇士们，即刻出发！为神使征服对岸！”
“乌嘎！”他身后，上百名精锐战士齐声怒吼，战意沸腾。
柳箐月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冷哼。
给他个炮仗都想上天，这脑回路，真是主打一个“莽”字。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
整个河滩的喧嚣，戛然而止。
黑石脸上的狂热僵住了，不解地望着她。
“一把锋利的剑，也要握在懂得如何使用它的强者手中。”
柳箐月转身，缓步走向那片黑沉铁木林，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还不够格。”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热血上头的部落勇士心头。
一名高大的勇士忍不住出声：“神使，我们已经是部落最强的勇士，如今手握神赐的武器，为何还不够格？”
柳箐月没有直接回答。她让黑石用他最锋利的合金战斧，全力劈砍一面防爆盾。
“当！”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黑石被震得虎口发麻，可那面盾牌上，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勇士们发出了然的赞叹，对神器的强大更加信服。
然而，柳箐月只是摇了摇头。
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被砍伐下来、只有拇指粗细的黑沉铁木树枝。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走到那面完好无损的pc防爆盾前。
柳箐月握着那根在他们看来连烧火都嫌细的树枝，对着盾牌的中心，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抹。
没有巨响，没有火星。
只有一道令人牙酸，仿佛指甲刮过玻璃再放大一百倍的尖锐声响，贯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滋啦——”
那面足以抵挡刀劈斧砍的坚固盾牌上，出现了一道深邃、平滑、边缘甚至微微卷曲泛着焦糊味的切口！阳光照进去，都无法探底。
黑石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风长老更是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这还是木头吗？这比他们部落最锋利的合金武器，还要可怕百倍！
“看到了吗？”柳箐月丢掉树枝，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真正的力量，源于你们脚下的土地，源于认知，而非蛮力。”
“现在，所有战士听令。”
“进入黑沉铁木林，收集所有你们能找到的树枝。粗的，削成三米长矛。细的，做成一米箭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深邃如渊。
“我要的不是一百根，不是一千根。”
“我要你们用它们，把这里，堆成一座山。”
“什么时候，你们的长矛和箭矢能堆成山，什么时候你们能明白，自己家园的馈赠远比我带来的‘玩具’更强大时，你们才有资格，登上这艘船，成为我的盟友，而不是一群只会挥舞武器的莽夫。”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那群被彻底镇住，用一种看待更高维度生物的眼神望着她的原始人，转身迈入了光门。
神棍扮演结束，该切换回资本家模式了。
光影变幻，柳箐月回到了熟悉的别墅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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