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一根冰凉滑腻的铁棍抵住了。
不是实体，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让她全身的血液流速都慢了半拍。
高维商业神国？万界当铺？
这几个字眼在她脑子里炸开，每一个字都裹着“警告”的血色。
她辛辛苦苦，靠着信息差和地球科技，在原始世界玩降维打击，薅点羊毛发展根据地。结果一脚踩空，直接薅到了某个跨位面黑帮……不，是金融巨鳄的质押物上？
这剧本不对啊，她拿的不是轻松种田流吗？怎么一声不吭就给她快进到终局boSS战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手里这个温顺的毛球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可系统面板上那鲜红如血的警告，像一排冰冷的镣铐，瞬间锁死了她的所有动作。
【任何未经授权的占有、转移、伤害行为，都将被视为……严重挑衅……触发‘因果追索’程序。】
扔？
杀？
养着？
都不行。完美的逻辑闭环，一个无解的死局。
柳箐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在冲向临界值。她死死掐住掌心，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大脑以一种近乎燃烧的方式疯狂运转。
“系统，解除这个‘因果律标记’！”她几乎是在用意念咆哮。
别墅系统罕见地卡顿了，船长室里所有设备运转的微弱电流声，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断了。
【……权限不足。解析失败。】
【‘万界因果律账本（微瑕）’检测到相关‘债务’信息……正在尝试接入……】
【警告！接入失败！对方‘账本’权限等级远超于您！】
【对方已通过‘因果律’反向锁定您的坐标。】
一连串毫无感情的提示，像一把重锤，把柳箐月刚刚燃起的侥幸心理砸得粉碎。
完了，这下真芭比q了。
人家是Gm后台管理员，自己连游客账号都不如，还手贱动了Gm的私有财产。
她看着桌上那只橙黄色、睡得正香、甚至还砸吧砸吧嘴的“黄球兽”，这玩意儿哪里是什么未来的追踪神器，这分明就是一枚绑定了她神魂坐标的催命符！
“冷静，柳箐月，你行的，你可是经历过职‘场霸凌和pUA九九八十一难的社畜战神。”她喃喃自语，试图用自嘲来驱散恐惧，但指尖无法抑制的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状态。
她强迫自己去分析那三个所谓的“追索方案”。
方案一，‘讨债诡影’。她自己用过的【寻踪诡影】就已经够邪门了，这个专业“讨债”版的，怕不是直接冲着灵魂来的。
方案二，跨位面悬赏令。这意味着她将成为诸天万界的“行走经验包”，无数赏金猎人会把她当成年底冲KpI的业绩。
方案三，“友好协商”。这四个字被系统用引号特别标注，柳箐月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种存在的“友好”，大概就跟“人道主义毁灭”一个意思。
每一个选项，都是死路。
唯一的变量，似乎是那个原始部落的小女孩。东西是从她手上交易来的，因果也是从她那里接的。如果把东西还给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系统提示得很清楚，“未经授权的转移”同样会触发程序。
这东西的所有权在“万界当铺”，她和小女孩都只是经手人。
还回去，等于把这枚定时核弹亲手塞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怀里。
柳箐月的善良是有成本核算的，但让她眼睁睁把一个孩子推出去当替死鬼，这事她做不出来。这会污染她的道心。
就在她天人交战、进退维谷之际，门外传来了黑石沉稳的声音。
“神使大人，我们已进入‘枯萎河道’，空气里的硫磺味很重。”
“知道了，全员佩戴防毒面具，保持警戒，全速前进。”柳箐月回应道，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她不能慌，至少不能让手下看出她慌了。
她是这支队伍的定海神针，她要是乱了，整个团队就完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寻踪兽”幼崽，将它放进一个内部铺着软垫的通风箱，然后收入储物空间。
眼不见，心不烦。先解决眼前的火桐部落，至于那个什么“万界当铺”……天塌下来，也得等她打完这场仗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
她还没想好“大不了”怎么样，一股极致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她尾椎骨炸开，瞬间冲上天灵盖。
那不是物理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冻结感。
仿佛一个正在裸奔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全宇宙直播的聚光灯下，亿万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船长室门窗紧闭，她却感觉有风。那风无形无质，吹不动桌上的文件，却吹得她的灵魂都在打摆子。
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船长室的角落，那个堆放杂物的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活”了过来。
阴影如浓墨般蠕动、汇聚、拉长，最终站起一个人形。
那人穿着一身古朴的暗纹长衫，材质非丝非绸，像是流动的夜色。
他的身形、面容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你明明看见了他，却记不住任何特征，仿佛你的大脑被强制下达了“遗忘”的指令。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却与整个空间完美融合，仿佛他不是“来到”这里，而是“一直”就在这里，从世界诞生之初，直到此刻，才被柳箐月“发现”。
柳箐月全身的防御机制都在疯狂报警，但“火桐号”上所有的安保系统——红外、声波、能量感应——全都静默如死。
这个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她锁死的、最核心的船长室里。
柳箐月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K-1型动能镇暴枪，但最终还是僵硬地垂下。
她清楚，这没用。在这种存在面前，她引以为傲的现代武器，和一根烧火棍没任何区别。
来者，就是那个选项三……“友好协商”的掌柜。
“柳箐月小姐，晚上好。”
那个身影开口了，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拂面，带着一丝彬彬有礼的笑意，但每个字都直接在柳箐月的神魂中响起。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主要呢，是您‘拿’了我们当铺一件很重要的抵押品，我得过来……办一下交接手续。”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却仿佛穿透了一切，精准地落在了柳箐月存放“寻踪兽”的储物空间坐标上。
柳箐月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黏腻的触手攥住了。
对方不仅无视所有物理防御，甚至能洞穿她的储物空间！
她的大脑因极致的震撼而一片空白，所有的预案、算计，在绝对的维度碾压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挣扎。
“我……我不知道那是你们的东西。”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喉咙干涩得像在吞咽砂纸。
“我知道。”掌柜仿佛点了点头，语气依然温和，“所以，我才亲自来访，而不是直接启动‘追索方案一’或‘方案二’。毕竟，不知者不罪嘛。但是呢，规矩就是规矩。”
他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一小步，柳箐月却感觉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向她倾轧而来。
她身后，“万界因果律账本”的虚影不受控制地浮现，页面上的文字扭曲、抖动、乱码，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东西，你可以不还。”掌柜停下脚步，脸上那团迷雾似乎散开少许，勾勒出一个“和善”的弧度。
“按照‘万界当铺’的规矩，质押物被第三方意外获取，我们可以提供一个补偿方案。”
柳箐月的瞳孔里，终于映出了一丝绝境中的微光。
“你可以选择，用等价物来交换它的所有权。”掌柜慢悠悠地宣布。
“什么……等价物？”柳箐月屏住呼吸追问。
掌柜伸出一根由阴影构成的、轮廓模糊的手指，指向了柳箐月。
不，更准确地说，是指向她的别墅系统，指向她灵魂最深处，那个作为一切之始、万物之基的“世界树之种”。
“不多。”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饕餮看到美食般的愉悦。
“只需要一缕……初生的世界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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