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会寻宝的。”
顾昭之这句意味不明的评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林晚昭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侯爷这算是……夸她?还是仅仅陈述事实?她还没来得及细品其中深意,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指令便紧随而至。
温泉蛋献上的第二日午后,墨砚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又出现在了小厨房门口。
“小林姑娘,侯爷吩咐,”墨砚的声音平板无波,“明日辰时三刻,备好车马,侯爷要亲往晚照庄……‘看看’。”
“看看?”林晚昭正在揉面的手一顿,面粉沾上了鼻尖也浑然不觉,瞪大了眼睛,“侯爷要去晚照庄?” 这尊大佛怎么突然对那个小庄子感兴趣了?难道一个温泉蛋的威力这么大?
“是。”墨砚言简意赅,“侯爷说,既是能‘出产奇蛋’的地方,想必有些意思。”
林晚昭:“……” 好吧,理由很强大。她赶紧拍掉手上的面粉,问道:“那……侯爷可有吩咐要准备些什么?午膳是在庄上用,还是……”
“侯爷未提。”墨砚顿了一下,补充道,“只让小林姑娘随行。”
随行?林晚昭心里咯噔一下。侯爷出行,向来前呼后拥,护卫、长随、管事一大堆,这次居然只点名让她随行?这……压力有点大啊!
墨砚传达完指令便走了,留下小厨房里炸开了锅。
“侯爷要去咱们庄子?!”小桃又惊又喜,“小林姐,侯爷是不是很喜欢那温泉蛋啊?”
夏荷则一脸担忧:“侯爷金尊玉贵的,那庄子……房子都破成那样了,侯爷去了怎么歇脚啊?”
石头和铁头也凑过来:“小林姐,要不要俺们去庄子上帮忙收拾收拾?”
连张妈妈都闻讯赶来,拉着林晚昭的手叮嘱:“晚昭啊,侯爷亲临是大事,也是庄子的福气!你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庄子上缺什么短什么,赶紧想办法!万不能怠慢了侯爷!”
林晚昭一个头两个大。惊喜变成了惊吓!侯爷要去“看看”,是字面意思的看看田地山林鱼塘,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看看那温泉?她可没忘侯爷问“何处得来温泉”时那探究的眼神。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立刻开动脑筋:
庄院收拾:正房三间,立刻让赵庄头带人彻底打扫!把最好的那间屋子腾出来,炕烧热,门窗擦亮!虽然家具破旧,但务求干净整洁。院子里的杂草杂物全部清理干净!
歇脚处:侯爷肯定不可能在破厢房歇脚,那就只能在正房。需要干净的铺盖!林晚昭当机立断,把自己的两床新做的厚实棉被贡献出来(反正她在府里有铺盖),再让小桃夏荷紧急赶制两个厚实松软的荞麦皮枕头。
如厕问题:庄上的茅厕……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林晚昭让铁头立刻去找墨砚,说明情况,请侯府派人在庄院后僻静处,临时搭建一个干净的、带屏风的“官房”,务必用新木料,撒上石灰除味。
饮食:这才是她的主场!食材必须新鲜!林晚昭亲自开单子:庄上养的走地鸡抓一只最肥嫩的!鱼塘里捞两条活蹦乱跳的草鱼!新鲜的时蔬(白菜、萝卜、土豆)多备些!再带上一小袋上等白面、精米、各种调料。她要让侯爷尝尝最地道的农家风味,就用这温泉水和庄上的土灶来烹饪!
安全与排场:侯爷出行,哪怕轻车简从,护卫是少不了的。墨砚那边自然会安排。林晚昭只叮嘱赵有田,让庄户们明日都待在自家,没事别出来乱晃,尤其要管好孩子和狗,别惊了侯爷的车驾。
整个下午和晚上,小厨房和晚照庄都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林晚昭带着小桃、夏荷连夜做了几样方便携带又不易坏的精致点心(如意卷、枣泥山药糕),准备给侯爷路上垫垫肚子,也彰显下小厨房的手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辆青帷黑漆、外观朴素的马车便停在了侯府侧门。顾昭之只带了墨砚和另外两名精悍的侍卫,轻装简行。林晚昭早已等候在此,穿着利落的青布衣裙,头发包得严严实实,挎着一个大食篮,向侯爷行礼后,便和墨砚一起坐在了马车前室(车辕两侧的位置)。马车内部自然是留给侯爷的。
车轮辘辘,驶出京城。深秋的清晨寒意沁人,林晚昭裹紧了外衣,坐在硬邦邦的车辕上,心里七上八下。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气息沉稳的墨砚,又看看身后厚重的车帘,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位爷无形的威压。侯爷此行,究竟意欲何为?真的只是好奇那“出产奇蛋”的庄子?
一路无话。到达晚照庄时,日头已升得老高。赵有田带着两个儿子,诚惶诚恐地跪在庄院门口迎接。
顾昭之下了马车。他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锦缎常服,外罩同色系云纹披风,更显身姿挺拔,气质清贵。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简陋的庄院、远处金黄的田野和葱郁的山林,脸上看不出喜怒。
“侯爷万福!”赵有田的声音带着颤抖。
“起来吧。”顾昭之的声音平淡。
林晚昭连忙上前:“侯爷一路辛苦,请先进屋歇歇脚,喝口热茶?”她指着打扫一新的正房。
顾昭之却摆了摆手,目光投向远处的田垄:“不必。先看看田地。”
林晚昭的心提了起来。来了!侯爷果然是来“视察”的!她连忙示意赵有田带路。
一行人沿着田埂慢慢走着。赵有田紧张得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介绍着田地的位置、土质、今年的收成和来年的打算。顾昭之听得并不十分专注,偶尔问一两句,也都是诸如“此地灌溉水源从何而来”、“往年可曾遭过水旱蝗灾”之类关乎根本的问题。赵有田虽紧张,但对地里的事门清,回答得倒也算清楚明白。
看过水田旱地,顾昭之又去了鱼塘边。塘水清澈,能看到鱼儿游弋的身影。他驻足看了片刻,问林晚昭:“此塘水深几何?平日如何喂养?”
林晚昭赶紧回答:“回侯爷,塘水深约一人高。平日割些塘边的水草、捞些浮萍丢进去,有时也拌些米糠麦麸。”这些都是她之前问过赵有田的。
顾昭之点点头,没再多问。接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庄院后那片山林上。“去后山看看。”
林晚昭的心跳又加快了!重点来了!她一边引路,一边斟酌着言辞:“侯爷,后山林子深,路不太好走,而且……奴婢发现那温泉的地方,就在林子深处的山坳里,味道有些特别……”
“无妨。”顾昭之步履从容,披风下摆拂过沾着露水的野草。
穿过清理出来的小路,再次来到温泉所在的山坳。氤氲的白雾依旧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硫磺气息。顾昭之站在泉眼边,看着清澈见底、冒着细小气泡的温泉水,又看了看旁边林晚昭昨天简单垒砌、方便取水的几块石头,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他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试了试温度,又捻起一点水底赭红色的沉积物看了看。
“确是温泉无疑。”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最后落在林晚昭身上,“你倒是会挑地方。”
林晚昭干笑两声:“奴婢……运气好。”
顾昭之没再说什么,只是围着温泉慢慢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林晚昭大气不敢出,心里琢磨着侯爷这反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看完了温泉,顾昭之似乎终于有了歇息的意思。他走回庄院,在赵有田诚惶诚恐的引领下,走进了那间打扫得纤尘不染、炕也烧得暖烘烘的正房。屋子确实简陋,只有一张旧方桌,两把旧椅子,一张土炕。但胜在窗明几净,炕上铺着林晚昭带来的崭新厚实棉被,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两个看起来就软和的荞麦皮枕头。
顾昭之的目光在炕上那簇新的、明显是女子花色的棉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林晚昭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的脸,并未多言,只淡淡说了句:“尚可。” 便走到窗边那把擦得发亮的旧椅子上坐了下来。
墨砚立刻上前,从随身携带的提盒里取出侯爷专用的白玉茶盏和一小罐茶叶,用刚烧开的泉水(林晚昭特意吩咐用干净的瓦罐在温泉边取的)沏了一盏清茶奉上。
顾昭之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他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院子里,林晚昭已经挽起袖子,指挥着小桃、夏荷和赵有田的婆娘,在临时搭建的土灶旁忙碌开了。
她动作麻利地处理着庄上抓来的走地鸡,准备炖一锅原汁原味的鸡汤。又亲自操刀,将活鱼去鳞剖腹,打算做一道拿手的清蒸鱼。小桃蹲在地上择洗着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新鲜白菜萝卜,夏荷则在和面,准备蒸馒头。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顾昭之月白的锦袍上,也落在那方小小的、充满烟火气的院子里。他看着那个在灶台前挥动锅铲、脸颊被灶火映得微红的身影,看着她指挥若定、神采飞扬的模样,眼神深邃难辨,唇角却几不可查地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他并未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神色悠闲,仿佛这简陋的农家小院,比那雕梁画栋的侯府正厅,更让他觉得舒心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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