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昭送走(或者说气走)苏文远后,并未在庄子上多留。她深知苏文远这种人心胸狭窄,今日在自己这里碰了这么大个钉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后续不知会使出什么阴损招数,必须早做防范。
她匆匆交代了赵有田几句,让他近日警醒些,留意是否有陌生人在庄子附近窥探,尤其是后山温泉一带,更要加派人手看顾好。随后便带着小桃,乘着青骡车赶回了安远侯府。
回到府中,已是夕阳西下。林晚昭顾不上歇息,直接去寻墨砚。
墨砚似乎刚从前院回来,正站在听竹轩外的回廊下吩咐一个小厮什么事。见林晚昭步履匆匆而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他便挥手让小厮退下。
“墨砚小哥,”林晚昭福了一礼,开门见山,“奴婢今日回庄子,遇上了一件事,觉得需得向您……向侯爷回禀一声。”
墨砚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小林管事请说。”
林晚昭便将苏文远如何突然到访,如何自称表兄,如何先是假意代母妹道歉,接着又提出要参观温泉,最后图穷匕见想要“合作”开发汤池别院,被自己婉拒后愤然离去的过程,原原本本、毫无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她语气平稳,重点突出了苏文远对温泉的贪婪野心以及自己被拒绝后的不善态度。
“……奴婢想着,这庄子毕竟是侯爷所赐,苏公子这般直接找上门来,意图不明,奴婢不敢隐瞒,特来禀报。”林晚昭最后总结道,微微垂首,姿态放得很低。
墨砚安静地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只在听到“合作开发汤池别院”时,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似乎觉得十分荒谬。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小林管事处理得妥当。侯爷赏赐之物,岂容外人觊觎?此事我知晓了,自会回禀侯爷。”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林晚昭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落下一半。有墨砚这句话,至少侯爷会知道苏文远的举动,这便足够了。
“多谢墨砚小哥。”林晚昭真心实意地道谢。
“嗯。”墨砚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侯爷近日事务繁忙,不喜人打扰。不过,侯爷也吩咐过,晚照庄既已赏了你,便由你全权做主。只要不违侯府规矩,不损侯府声誉,该如何行事,小林管事自行斟酌即可。若有那不长眼的宵小之辈前去聒噪……不必客气。”
林晚昭心中猛地一跳!
墨砚这话……信息量极大!
首先,侯爷知道了,但侯爷很忙,没空理会这种小喽啰的破事。
其次,侯爷再次强调了庄子的归属权和管理权在她林晚昭手里!这是给她撑腰,让她放手去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若有那不长眼的宵小之辈前去聒噪……不必客气”!
这几乎是明晃晃地授权她,如果苏文远还敢去庄子找麻烦,她可以采取任何“不违规矩、不损声誉”的手段来回击!不必忍气吞声!
一股暖流和莫名的底气瞬间涌上林晚昭心头。侯爷这护短……护得可真叫一个干脆利落,又恰到好处!
“奴婢明白了!多谢墨砚小哥提点!”林晚昭眼睛亮晶晶的,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
有了侯爷这默许的“尚方宝剑”,她还怕苏文远作甚?
果然,之后两日,风平浪静。苏文远似乎真的被气回了青州,再无动静。林晚昭一边忙着小厨房的事务,一边琢磨着苏文远可能的后招。以她多年社畜看人的经验,那种小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然而,她没等来苏文远再次上门,却先等来了府内外悄然兴起的一股新的流言蜚语。
这一次的流言,比之前王氏母女散播的“厨娘变宠妾”更加恶毒,也更加“高明”。
流言不再聚焦于男女那点暧昧事儿,而是直指林晚昭的出身和德行,以及她获得庄子的“合法性”。
起初只是些捕风捉影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管着听竹轩小厨房的林厨娘,原来是个流民呢!父母早亡,不知怎么攀上高枝进了侯府……”
“流民?真的假的?侯府门第森严,怎么会收留来历不明的人?”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啊,是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一个流民,凭什么得了侯爷青眼,又是赏玉又是赏庄子的?”
“啧啧,一个厨娘,竟能得那么大的庄子?还是在京郊有温泉的!这赏赐也太重了吧?莫非……”
流言越传越离谱,渐渐变得有鼻子有眼:
“我看啊,那庄子来得肯定不正经!说不定是侯爷一时糊涂……”
“就是!她一个厨娘,有什么功绩能值一个庄子?怕是爬了侯爷的床吧?”
“哎呀,这可不好说……不过听说她在府里就挺嚣张的,连老资格的嬷嬷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更是了不得了,都成了庄主了!”
“哼,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德行有亏,来历不明,就算得了赏赐,也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流言像阴沟里的污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不仅府里的下人窃窃私语,甚至隐隐传到了外面,一些与侯府有往来的人家似乎也有所耳闻。
林晚昭明显感觉到,她再去大厨房或者库房时,那些婆子丫鬟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羡慕嫉妒之外,多了许多探究、怀疑,甚至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就连一些管事,对她虽然依旧客气,但那客气里也带上了几分疏远和审视。
小桃和夏荷气得不行,几次想跟人理论,都被林晚昭拦下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跟她们吵,只会越描越黑。”林晚昭面色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怒。
她知道,这一定是苏文远的手笔!正面合作不成,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从名声上搞臭她,质疑庄子来历的正当性,逼她就范,或者让侯爷迫于舆论压力收回庄子!
其心可诛!
然而,没等林晚昭想好如何反击,这流言似乎自己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更硬的墙。
这日,顾昭之在府中设宴,招待几位交好的同僚武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酣时,一位素来与顾昭之交好、性格爽直的姓李的参将,多喝了几杯,带着几分酒意,半开玩笑地问道:“顾侯爷,近日京中有些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你府上那位手艺极好的小林厨娘,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财主,在京郊还有个带温泉的庄子?哈哈哈,这等好事,怎也不带兄弟们去享享福?莫非真如传言所说,是侯爷金屋藏娇之所?”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了几分。其他几位官员也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这问题看似玩笑,实则尖锐,正好戳中了近日流言的核心。
所有人都看向主位的顾昭之。
顾昭之正端着一杯酒,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瞥了那李参将一眼,语气平稳无波,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李将军说笑了。不过是前些日子府里出了几个欺上瞒下、手脚不干净的刁奴,清理门户后,念及那小林厨娘还算忠心勤勉,办事也得力,便随手赏了她城外一个没人要的荒僻小庄子,权当激励下人罢了。谁知那庄子上竟歪打正着,有处小小的温泉眼,倒让她捡了个便宜。怎么,李将军也对那荒山野岭感兴趣?”
他几句话,轻描淡写,却瞬间将流言击得粉碎!
庄子来源:是“赏赐”,是“激励”,是“主子恩典”,合理合法,光明正大!
庄子价值:“没人要的荒僻小庄子”、“荒山野岭”,瞬间将庄子的价值贬到最低,暗示根本不值钱。
温泉价值:“歪打正着”、“小小的温泉眼”、“捡了个便宜”,再次强调这只是运气,并非刻意为之,更谈不上多么珍贵。
重点打击对象:“欺上瞒下的刁奴”——直接给王氏母女定了性!而林晚昭是“忠心勤勉”、“办事得力”的反面,是值得奖赏的榜样!
态度:完全是主子对待得力下人的态度,公事公办,毫无私情。
那位李参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我就说嘛!顾侯爷治家严谨,赏罚分明!那些乱嚼舌根的,真该拔了舌头!来,侯爷,我老李自罚三杯,赔罪赔罪!”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
“侯爷英明!”
“正是此理!下人办得好,主子自然要赏!”
“一个小庄子罢了,也值得那些人传得那般不堪?真是闲得慌!”
宴席上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再无人提及此事。
然而,这场宴席上的对话,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京城权贵圈,自然也传回了安远侯府。
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下人,瞬间闭上了嘴,看林晚昭的眼神再次变成了敬畏和羡慕。
侯爷亲自开口“正名”了!
那庄子就是赏给小林管事的!是奖励!谁再敢质疑,就是质疑侯爷的决定!
而且侯爷亲口说了,小林管事“忠心勤勉”、“办事得力”!
至于“刁奴”是谁?大家心照不宣地看向西边(揽月轩方向),更是对王氏母女鄙夷不已。
流言,就这么被顾昭之四两拨千斤地轻易化解了。
林晚昭得知宴席上的情形后,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侯爷他……竟然在那样公开的场合,用那种方式,如此干脆利落地维护了她。
她摸了摸怀中那枚温润的玉扣,忽然觉得,这条大腿……抱得可真值!
而此刻,京中某处客栈里,得到消息的苏文远,气得砸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顾昭之!你竟如此维护那个小贱人!”他面目扭曲,咬牙切齿。
舆论战惨败,合作计划破产……但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硬的软的都不行,那就别怪他来阴的了!
那温泉的秘方,他志在必得!既然明着要不到,那就……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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