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队伍离开了翠微山,继续向南行进数日,抵达了江南重镇——江宁府。江宁府地处水陆要冲,商贸繁荣,物阜民丰,其繁华程度,比之京城亦不遑多让。
时值初夏,天气渐热。在驿馆安顿下来后,顾昭之便与江宁知府及一众属官闭门商议核查漕运、整顿吏治的正事。林晚昭得了空闲,眼见华灯初上,驿馆外街道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那久违的市井烟火气勾得她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
她想起顾昭之的默许(或者说,是懒得管她这些“不务正业”的小爱好),便兴冲冲地拉上同样在驿馆闷得发慌的小桃,跟墨砚报备了一声,主仆二人便如同出了笼的小鸟,欢快地扎进了江宁府闻名遐迩的秦淮夜市。
甫一踏入夜市范围,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但见长街之上,灯火如龙,绵延数里,亮如白昼!各式各样的灯笼高悬,绘着花鸟鱼虫、才子佳人,流光溢彩。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摊贩摩肩接踵。卖各色小吃的、耍杂技的、唱小曲的、卖胭脂水粉、首饰玩物的……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刚出笼的小笼汤包冒着热气,皮薄馅大,汤汁饱满;鸭血粉丝汤的摊子前围满了人,那浓郁的鸭汤香气老远就能闻到;油炸臭豆腐的气味虽然霸道,却引得不少人排队购买;糖粥藕、梅花糕、赤豆酒酿圆子等甜食铺子前,更是聚集了许多姑娘和孩子。还有那盐水鸭、牛肉锅贴、什锦豆腐涝……各种江宁特色小吃,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小姐!小姐!快看那个!看起来好好吃!”小桃兴奋地指着一个卖蟹壳黄烧饼的摊子,那烧饼烤得金黄酥脆,表面沾满了芝麻,香气扑鼻。
“还有那个!闻着就香!”林晚昭则被一个卖现烤羊肉串的摊子吸引,那滋滋冒油的羊肉,撒上孜然和辣椒面,香气霸道极了。
两人顿时将什么侯府规矩、行走仪态都抛到了脑后,如同所有寻常的逛街女子一般,开始了她们的“扫街”之旅。
林晚昭掏出自己的绣花钱袋——里面装着顾昭之赏的碎银子和她自己攒的月钱,颇为丰裕——先是买了两个刚出炉的蟹壳黄,和小桃一人一个,咬下去,外皮酥得直掉渣,内里咸香可口,满足得眯起了眼。接着,又去排队买了两串羊肉串,肉质鲜嫩,调味恰到好处,吃得满嘴流油。然后是一碗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鸭血嫩滑,粉丝爽滑,汤头醇厚,喝下去浑身舒坦。还有那梅花糕,造型可爱,豆沙馅甜而不腻……
她们从一个摊子逛到另一个摊子,看见新奇的小吃就买来尝尝,遇到有趣的玩意儿就驻足观看。林晚昭更是发挥职业本能,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默点评各家小吃的优缺点,琢磨着哪些做法可以借鉴改良,用到侯府的小厨房里。
夜市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喧闹非凡。林晚昭和小桃完全沉浸在美食与热闹之中,浑然未觉,有两道不怀好意的身影,早已在人群中盯上了她们。
那是两个穿着普通布衣、眼神闪烁的混混。他们见林晚昭和小桃虽是女子装扮,但衣着料子不俗(林晚昭出门换了寻常细棉布裙,但气质与普通民女不同),尤其是林晚昭那个鼓鼓囊囊的绣花钱袋,更是成了他们眼中的肥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中,慢慢向林晚昭靠近。
此时,林晚昭正站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被那晶莹剔透、裹着糖壳的山楂果子吸引,准备掏钱买两串。她刚解开钱袋的系绳,拿出一点碎银,注意力全在糖葫芦上。
就在这一刹那!其中一个瘦高个混混如同泥鳅般,借着人群的掩护,猛地从林晚昭身侧一撞!另一只脏手则快如闪电般地探向了她那敞开口的钱袋!
“啊!”林晚昭被撞得一个趔趄,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钱袋。但那小偷手法极快,指尖已经勾住了钱袋的边缘,用力一扯!
“小姐!”小桃反应过来,尖叫着想去抓那小偷,却被另一个矮胖的混混故意用身体挡住。
电光火石之间,林晚昭只觉得手中一空,钱袋已被夺走!那瘦高个小偷得手后,转身就往人群里钻!
“我的钱袋!抓小偷!”林晚昭又急又怒,那可是她攒了许久的私房钱和侯爷的赏赐!她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反应,顺手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装着常用调料和小工具的布袋里,摸出了一件“兵器”——正是那把顾昭之所赠、由珍稀玄铁打造、小巧却沉重无比的玄铁锅铲!
这锅铲她时常带在身边,一来是习惯,二来也是顾昭之默许的防身之物(虽然最初是厨具)。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小偷就要钻进人群消失,林晚昭也顾不上许多,脑子里瞬间闪过平日里在厨房“拍黄瓜”、“拍蒜”的熟练动作,手腕一抖,气沉丹田,娇叱一声:“看铲!”
话音未落,那黑黝黝、沉甸甸的玄铁锅铲,带着一股破风声,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被她当成“暗器”掷了出去!不过,她终究不是要伤人,目标并非小偷的后脑勺,而是他那只攥着钱袋、正要收回的手腕!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哎哟喂——!”
那玄铁锅铲的铲背,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敲在了小偷右手腕的麻筋上!那力道,那角度,简直堪比武林高手的点穴功夫!
小偷只觉得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剧痛,如同被电击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五指不由自主地张开。“哐当”一声,绣花钱袋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则捂着自己瞬间肿起一道红痕、剧痛难忍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原地直跳脚,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快看!那小偷被锅铲打了!”
“我的天!那是锅铲吧?我没看错吧?”
“好准头!好力道!这位小娘子莫非是厨神下凡?”
“用锅铲打小偷!哈哈哈!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兵器’……也太别致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小圈子,将捂着手腕惨叫的小偷、掉在地上的钱袋,以及手持……不,是刚刚掷出“神兵”的林晚昭围在了中间。小桃趁机冲过去,一把捡起钱袋,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叉着腰,对着那小偷怒目而视:“让你偷东西!活该!”
那个负责阻挡的矮胖同伙见势不妙,也想溜走,却被几个热心肠的壮汉堵住了去路。
林晚昭在一片笑声和惊叹声中,也有些懵。她看着地上那柄黑黝黝的玄铁锅铲,再看看那个捂着手腕、疼得脸都扭曲了的小偷,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她刚才……好像用锅铲……制服了一个小偷?
就在这时,得到路人报信的巡街衙役也赶到了现场,轻而易举地将两个还想挣扎的小偷扭住。
为首的衙役班头认得林晚昭(安远侯爷驾临,城中主要官吏和衙役头目都见过画像或得到知会),见是她,更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小的参见林行走!林行走受惊了!这两个不开眼的毛贼,竟敢冒犯林行走,小的定将他们押回衙门,重重治罪!”
林晚昭定了定神,摆摆手:“有劳各位了。我没事。”她走过去,弯腰捡起自己的玄铁锅铲,爱惜地用手帕擦了擦铲背——还好,玄铁坚硬,连个划痕都没有。
那衙役班头看着她手中那柄明显不是凡品的“凶器”——锅铲,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笑意,恭维道:“林行走……真是……文武双全,连……咳咳,连随身‘兵器’都如此……别出心裁,令人佩服!”
周围百姓的笑声更大了,纷纷议论:
“原来这位就是侯爷身边那位小林御厨!”
“难怪!御厨的‘兵器’自然是锅铲!”
“一招制敌!不愧是御厨!连打架都用厨具!”
“今日真是开了眼了!哈哈哈!”
林晚昭被众人笑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红,连忙将锅铲收回布袋里,拉着小桃,对衙役班头道了声谢,便在众人善意的笑声和注目礼中,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驿馆的路上,小桃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与后怕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那一下!嗖——啪!简直比戏文里的侠女还帅!您没看那小偷的表情,哈哈哈!”
林晚昭摸了摸布袋里的锅铲,也是心有余悸,又觉得有些好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顺手就……不过这锅铲还真是结实,挺好用。”
主仆二人回到驿馆,将夜市遇贼、锅铲显威的经过一说,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墨砚,嘴角都似乎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消息传到顾昭之耳中,他当时正在灯下批阅文书,闻言笔尖一顿,抬起眼,看着前来汇报的墨砚,沉默了片刻,才语气莫测地问:“……她用锅铲,把贼的手腕打肿了?”
墨砚躬身:“是。据围观百姓说,手法……干净利落,堪比拍蒜。”
顾昭之:“……”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与……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纵容?“让她进来。”
林晚昭忐忑地走进书房,以为会被训斥行事鲁莽。却见顾昭之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装着锅铲的布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日后出门,多带两个人。至于那‘兵器’……倒也……称手。”
林晚昭:“……” 侯爷,您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无论如何,“小林御厨夜市遇贼,玄铁锅铲显神威”的故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江宁府的大街小巷,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趣闻。林晚昭的“御厨”形象之外,又莫名地增添了几分“侠女”的色彩,而她赖以成名的“玄铁锅铲”,也从此多了一个“御厨神兵”的诨号。
这南巡之路,当真是处处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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