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的墨绿泥浆洪流,如同地狱巨兽的呕吐物,不断冲击着淡金色的守护光幕。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溅起粘稠的浪花,又在光幕表面“嗤嗤”作响,腾起带着浓烈腥甜气息的腐蚀白烟。光幕剧烈地波动着,如同狂风暴雨中濒临破碎的肥皂泡,表面流转的淡金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光幕之内,林不凡紧贴着冰冷的岩壁,每一次光幕的剧烈震荡都让他道基深处的裂痕发出无声的呻吟,双臂上被生灵之泉暂时压制的墨绿孢毒纹路也重新变得灼热、刺痛。他死死盯着光幕外那翻腾的墨绿泥沼,目光穿透污浊,锁定在岩缝入口旁,那根倒垂的巨大钟乳石根部。
那里,灰影人残骸疯狂喷涌的污染墨绿苔藓,如同贪婪的寄生虫,正疯狂地侵蚀着岩石。在厚厚的、不断蠕动的墨绿覆盖下,他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灰白色,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绝不是什么岩石纹理!
那是一截…**手臂**!
一截完全失去血肉、只剩下灰白骨骼的——**手臂**!骨骼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细微的裂痕,呈现出一种历经沧桑的灰白色泽。它从被污染苔藓半掩的岩壁缝隙中伸出,五指微微蜷曲,僵硬地指向岩洞深处黑暗的方向,透着一股凝固了无尽岁月的悲怆与不甘。
更让林不凡瞳孔骤然收缩的是,那灰白骨爪蜷曲的指骨间,赫然死死抓握着一柄…**矿镐**!
矿镐的木质长柄早已腐朽殆尽,只余下金属的镐头部分。那镐头约莫尺许长,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暗沉玄铁色**!镐身布满了斑驳的划痕和凹陷,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与岩石的碰撞。镐尖磨损严重,却依旧透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锋锐感。在镐身靠近握柄的残留位置,隐约可见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古老印记**,形似一只紧握岩石的拳头。
这骸骨…这矿镐…绝非寻常之物!它们竟能在蚀心藤的疯狂污染下保持白骨和金属的形态,未曾被墨绿苔藓完全吞噬同化!那暗沉的玄铁镐头上,隐隐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抵抗意志**!一种源自大地深处、源自开山裂石者血脉的——**不屈**!
“那…那是什么?!”王铁柱虚弱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响起。他挣扎着用左臂撑起一点身体,仅存的左眼死死盯着光幕外那截灰白骨臂和它紧握的玄铁镐头,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林不凡心中一动,猛地看向王铁柱:“柱子哥!你认得?”
“镐…镐头…”王铁柱的声音嘶哑而颤抖,眼神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像…太像了…我爷爷…传下来的那把…祖镐…镇矿用的…老辈人说…是祖宗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他语无伦次,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和巨大的困惑中。“…可…可怎么会…在这里?”
祖镐?祖宗留下的?!
林不凡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瞬间炸开!王铁柱的先祖…曾是这里的矿修?甚至…可能就是外面那具骸骨的主人?!这截白骨,这柄玄铁古镐,是守护者最后的遗骸与遗物?它们残留的意志,在抵抗着蚀心藤的污染?
“吼——!!!”
光幕外,那灰影人残骸似乎也被那截顽强抵抗的白骨和镐头彻底激怒!它发出更加狂暴、混乱的尖啸!空洞眼眶中的两团纯粹黑暗如同沸腾的墨汁!它猛地抬起那条覆盖着蠕动苔藓的断腿残端,狠狠跺向钟乳石根部那截灰白骨臂!
轰!
碎石飞溅!墨绿的脓液和苔藓四射!
那截灰白骨臂在巨力冲击下剧烈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几根指骨瞬间崩裂飞散!但它依旧死死地嵌在岩缝里,紧握着那柄暗沉的玄铁古镐,未曾松开分毫!那微弱的抵抗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摇曳着!
“不——!”王铁柱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看着那截可能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白骨遭受践踏,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愤怒和悲怆猛地爆发出来!他仅存的左眼瞬间布满血丝,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断腿的剧痛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祖…祖宗…”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布满老茧和血污的左手无意识地伸向光幕外,仿佛想抓住那柄古镐。
就在这时!
“唔…”一直昏迷在旁、气息微弱的二娃,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
林不凡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二娃苍白的眉头紧紧蹙起,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的痛苦和挣扎之中。他右手腕上那个凝固的暗红烙印,此刻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红光**!光芒并不刺眼,却如同烙铁般滚烫!烙印边缘那石质般的光泽,在红光中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迅速消融!整个烙印仿佛活了过来,在纤细的腕骨上微微搏动!
嗡——!!!
一股无形的、却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浩瀚的——**精神波动**——以二娃手腕上的烙印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股波动不再仅仅是守护,更带着一种…**古老、苍茫、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召唤与共鸣**!
这股波动瞬间穿透了石坚布下的淡金守护光幕!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光幕外,那截被灰影人残骸践踏、指骨崩裂的灰白骨臂,在接触到这股浩瀚精神波动的瞬间,猛地——**震颤**起来!骨骼表面那微弱的抵抗意志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瞬间变得明亮、凝实!崩裂的指骨缝隙间,竟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润的土黄色光芒!与狗剩胸前透出的光芒,竟有几分相似!
紧接着!
那截灰白骨臂紧握的暗沉玄铁古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深沉乌光**!乌光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缠绕其上的墨绿苔藓驱散、湮灭!镐身上那个模糊的古老拳印,在乌光中变得清晰无比,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其上!一股沉重、锋锐、仿佛能开山断岳的——**无匹意志**——轰然爆发!
“铮——!!!”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清越激昂的——**金铁铮鸣**——响彻整个石厅!
乌光与土黄微光交织,如同沉睡的英灵被血脉的呼唤惊醒!那截灰白骨臂连同紧握的玄铁古镐,化为一道灰黄交织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污秽的泥浆洪流,无视了淡金色的守护光幕——**瞬间穿透一切阻隔**,出现在二娃的身前!
灰白骨臂悬浮在半空,如同一位迟暮的战士,将那柄爆发出深沉乌光的玄铁古镐,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缓缓递向昏迷中二娃那只烙印着灼热红光的——**右手**!
光幕内,一片死寂。
林不凡和王铁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越常理的一幕!古镐认主?先祖遗骸感应血脉,跨越时空传递遗志?!
二娃依旧昏迷,但他那只烙印着红光的右手,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本能的驱使,在灰白骨臂递出古镐的刹那,无意识地、缓缓地——**抬起**!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暗沉、冰冷、却散发着浩瀚意志的——**玄铁镐身**!
就在指尖与镐身触碰的瞬间!
轰——!!!
二娃手腕上的暗红烙印爆发出吞没一切的——**炽烈血光**!血光瞬间将他小小的身体完全笼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古老矿魂意志、大地厚重气息以及纯粹守护信念的——**磅礴洪流**——顺着指尖,如同决堤的江河,狠狠冲入二娃的体内!
“啊——!!!”二娃在昏迷中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叫!小小的身体剧烈地弓起、抽搐!血光在他体表疯狂流转、膨胀!
“二娃!”林不凡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然而,那血光如同拥有实质的排斥力,将他狠狠弹开!
“祖…祖宗…显灵了?”王铁柱看着被血光吞没的二娃,看着那悬浮的灰白骨臂和深沉乌光的古镐,仅存的左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源自血脉的敬畏,喃喃自语。
血光中,二娃的身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他手腕上的烙印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吞噬着涌入的古老意志和磅礴力量。他的身体在血光中若隐若现,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金色的纹路在疯狂蔓延、勾勒,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一次血光的剧烈波动,都伴随着他痛苦的痉挛。
林不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二娃的身体太脆弱了!这股力量太过浩瀚!他会被撑爆!
就在这时!
“嗡——!!!”
一直沉寂的狗剩胸前,那点稳定的土黄光芒,在二娃体内爆发的血脉洪流和古老意志的强烈刺激下,猛地——**暴涨**!光芒瞬间穿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如同一个小型的土黄色太阳在他胸口亮起!一股温和、厚重、如同大地般承载万物的——**包容之力**——弥漫开来!
这股包容之力如同无形的缓冲垫,瞬间包裹住二娃剧烈波动的身体和狂暴的血光洪流!那疯狂涌入的古老意志和力量,在这股大地般厚重包容的力量引导下,如同狂暴的江河被引入了宽阔的河床,冲击力骤然减缓,开始以一种相对温和、有序的方式融入二娃的身体和手腕的烙印之中!
狗剩胸前的土黄光芒…在调和!在守护!
二娃痛苦的痉挛明显减弱,体表疯狂流转的血光也渐渐变得稳定、内敛,最终缓缓收束回他手腕的烙印之中。烙印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暗红,边缘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不再冰冷凝固,反而透着一股温润的生命力。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精纯的守护意志,如同苏醒的幼龙,在烙印深处缓缓蛰伏。
悬浮在半空的灰白骨臂,在传递完最后的意志和力量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灰白色的骨骼寸寸碎裂,化为点点尘埃般的灰白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众人心间。
那柄暗沉的玄铁古镐,“哐当”一声轻响,掉落在二娃身边的地面上。乌光内敛,恢复了那深沉厚重的玄铁本色,唯有镐身上那个清晰的古老拳印,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意志余晖。
二娃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呼吸平稳悠长,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他手腕上的烙印温润,小脸上痛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洗礼。
光幕内,一片寂静。只有光幕外污秽泥浆洪流冲击的轰鸣和灰影人残骸不甘的嘶吼,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
王铁柱看着地上那柄古朴的玄铁矿镐,又看看沉睡中气息平和的二娃,再感受着狗剩胸前那温厚包容的土黄光芒,仅存的左眼中,巨大的震撼渐渐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先祖的遗骨…祖传的镐头…守护的血脉…还有狗剩那神秘的光芒…这一切,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他眼前旋转,隐隐指向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属于他们这些矿工蝼蚁的…**沉重过往与命运**。
林不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柄沉重的玄铁古镐捡起。入手冰凉沉重,仿佛握着一块亘古的寒铁。镐身上残留的意志余晖,让他心神微震。他看向光幕外,那因为灰白骨臂消散而变得更加狂躁、不断用触须抽打光幕的灰影人残骸,最后目光落在石坚心口那三片璀璨的翠绿叶芽和不断黯淡的守护光幕上。
希望的火种已经点燃。二娃血脉觉醒,古镐在手,狗剩的土黄光芒似乎也蕴含着秘密。石坚的复苏加速,但光幕摇摇欲坠…
他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古镐,冰冷沉重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仿佛承载着无数代矿修的不屈意志。暗沉的镐尖,在石坚心口翠绿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点幽冷的寒芒。
“该…反击了。”林不凡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迷惘的决然。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握着这柄先祖遗留的战镐,一步步走向那剧烈波动、濒临破碎的淡金色守护光幕。镐尖抬起,对准了光幕外,那翻腾污秽中若隐若现的、疯狂扭曲的灰影轮廓。
光幕上流转的金光映照着他布满血污和墨绿纹路的脸庞,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恐惧褪去,只剩下冰封的杀意和背水一战的疯狂。
王铁柱看着林不凡决然的背影,看着那柄指向污秽的祖镐,一股沉寂已久的、属于矿工的狠劲和血性,猛地从断腿的剧痛和虚弱中迸发出来!他低吼一声,仅存的左臂死死抠住身下的岩石,拖动着残破的身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狗日的…老子…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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