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涯的动作迅捷而精准。他取出数件特制的玉铲、金梭，小心翼翼地在暗银色的“虚空之窍”区域采集。那些材质看似坚硬，实则蕴含玄妙，在云无涯特殊手法的剥离下，化作一块块巴掌大小、流淌着星辉的碎片，被他郑重地收入一个贴满虚空符箓的宝匣之中。
整个过程，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那刚刚沉寂下去的古老意志。直到收集了足够份量，将宝匣严密封印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够了！有此‘虚空窍壳’为主材，辅以我宗秘法，定能炼制出前所未有的‘欺天阵盘’！届时，即便是九天之眸，也休想轻易锁定我等！”云无涯信心倍增，看向林霄的目光更加感激，“林道友，此番多亏了你！若非那古鲸残念对你……唉，恐怕我等早已化为虚无。”
林霄微微摇头：“机缘巧合罢了。云道友，此间事既已了，我们是否尽快离开？”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并未因获得材料而消散，反而愈发清晰。古鲸最后的警告——“小心眼睛”——如同阴霾笼罩心头。
“正当如此！”云无涯点头，立刻催动楼船，调转方向，准备远离这具宏伟却充满诡异的遗骸。
然而，就在楼船即将加速驶离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虚漠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空间波动，自身后古鲸遗骸的某个阴影褶皱中传来！
这波动极其隐蔽，若非林霄的混沌洞天对空间变化异常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有人！”林霄低喝一声，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几乎同时，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自那阴影中窜出！其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虚空蠕虫，更是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到极致的杀意与贪婪！目标并非林霄或云无涯，而是云无涯怀中那个刚刚封印好的、装有“虚空窍壳”的宝匣！
那是一个身着灰色紧身衣袍的修士，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扭曲的光线中，气息晦涩难明，与虚漠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显然早已潜伏多时，就等着云无涯采集完毕、心神松懈的这一刻出手抢夺！
“鼠辈敢尔！”云无涯又惊又怒，他反应极快，袖袍一甩，数道银色的虚空之刃瞬间斩向灰影，同时身形暴退，要将宝匣收回体内空间。
但那灰影的身法诡异到了极点，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虚空之刃，一只干枯的手掌穿透空间，直接抓向了宝匣！其指尖缭绕着一种阴冷的、能侵蚀空间封印的乌光！
“嗤！”
云无涯体表的护体灵光竟被那乌光轻易洞穿！
眼看宝匣就要易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林霄口吐真言，并非声音，而是以混沌道印引动的法则之音。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百丈混沌洞天的虚影轰然降临！虽然范围不大，但在这片区域内，法则由他执掌！那灰影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粘稠如胶，其诡异的身法骤然迟滞，那只抓向宝匣的手，也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慢了下来！
“什么？！”灰影发出一声惊愕的嘶鸣，显然没料到林霄竟有如此手段，能直接干涉局部空间规则！
趁此间隙，云无涯已然将宝匣成功收回。他惊出一身冷汗，随即怒火中烧：“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我留下！”
他双手结印，楼船之上光芒大放，一道粗大的银色锁链凭空出现，如同虚空巨蟒，缠绕向被暂时禁锢的灰影！
那灰影眼见事不可为，身上乌光暴涨，竟强行震碎了周遭粘稠的空间束缚，身形再次变得模糊，就要遁入更深层的虚空！
“想走？”林霄眼神一冷。此人潜伏在侧，窥视已久，心机深沉，手段诡异，绝不能放任离开！
他心念一动，混沌洞天之力不再仅仅是禁锢，而是转化为吞噬与碾磨！灰影周围的虚空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磨盘，要将他的一切存在痕迹都碾碎！
同时，一缕细微却无比凝练的混沌之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灰影的退路上！
“啊！”
灰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显然低估了混沌之火的恐怖。那火焰看似微弱，却瞬间点燃了他护体的乌光，并沿着某种联系，直接灼烧他的神魂与本源！
他拼命挣扎，身上爆发出远超寻常化神修士的力量，甚至引动了周围虚漠的法则动荡，试图扑灭混沌之火，挣脱混沌洞天的镇压。
然而，林霄与云无涯联手，岂会给他机会？
云无涯的虚空锁链已然缠上，牢牢锁住其形体。林霄的混沌洞天持续碾压，削弱其力量本源。混沌之火更是如附骨之疽，不断燃烧！
不过数息之间，那灰影的挣扎便微弱下去，周身扭曲的光线散去，露出一张苍白而布满诡异纹路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难以置信。
“你们……坏了‘主上’大事……必遭……天谴……”他嘶哑着留下最后一句诅咒，随即身体在混沌之火与空间碾压下，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缕青烟，连同其神魂印记，都被彻底抹除，只留下一枚非金非玉、刻着一只诡异竖瞳图案的黑色令牌，“当啷”一声掉落在楼船甲板上。
一切重归寂静。
楼船上，林霄和云无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此人……绝非寻常修士。”云无涯捡起那枚黑色令牌，入手冰凉，那竖瞳图案仿佛活物，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窥视感。“他口中的‘主上’……还有这令牌……”
林霄感受着令牌上传来的微弱波动，沉声道：“他的隐匿之法，以及对虚空之力的运用，极为高明。而且，他似乎不怕被九天之眸注视？”他回想起灰影爆发力量时，并未引动九天之眸的降临，这很不寻常。
云无涯脸色难看：“看来，窥视这片虚漠，觊觎古鲸遗蜕的，不止我们。而且，对方似乎有着更深的目的和背景。这‘眼睛’的图案……”他摩挲着令牌上的竖瞳，“与九天之眸不同，但同样令人不安。”
古鲸警告的“眼睛”，灰影令牌上的“竖瞳”，以及那高悬诸天、监察万界的“九天之眸”……这虚漠之中，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或许就落在了某些存在的视线之内。
取得关键材料的喜悦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陷迷局、被无形大手操控的紧迫感。
“此地不宜久留！”林霄果断道。
云无涯重重点头，不再多言，全力催动楼船，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虚漠之外疾驰而去。
身后，那庞大的古鲸遗骸渐渐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一只沉眠的巨兽，守护着逝去的秘密，也见证着新一轮风波的开端。
而在那遗骸的阴影深处，似乎还有更多的灰影，在静静地潜伏着，等待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古鲸之秘未解，新的威胁已悄然浮现。
这枚意外获得的竖瞳令牌，是线索，还是更大的陷阱？
虚漠深处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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