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阴影,如同逐渐弥漫的江雾,一点点渗透进武汉三镇的每一个角落。官方动员与民间自发的撤离行动交织进行,使得这座原本繁华的都市,呈现出一种悲壮而纷乱的战时图景。
江汉关码头上,人声鼎沸,哭喊声、叮嘱声、轮船汽笛声、搬运工人的号子声混杂一片。长长的队伍从码头一直延伸到附近的街道,人们携家带口,提着简单的行李,脸上写满了离愁别绪与对未来的茫然。维持秩序的士兵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让涌动的人流保持基本的秩序。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老先生,紧紧攥着身边孙子的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雾气笼罩的汉口街道,喃喃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爷爷,我们为什么要走?”年幼的孙子仰头问道,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老先生叹了口气,摸了摸孙子的头:“因为鬼子要来了,这里是战场了。我们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我们的家怎么办?”
“……家……”老先生喉头哽咽,最终只是用力握紧了孙子的手,随着人流,踏上了摇晃的跳板。故土难离,但为了血脉的延续,必须离开。
与码头悲戚的离别场景不同,在武昌、汉阳的许多街巷,又是另一番景象。由战区政治部、湖北省政府联合组织的“战时服务总队”招募点前,排起了长龙。留下来的青壮年,无论是工人、店员、学生,甚至一些穿着体面的市民,都踊跃报名。
“长官,我力气大,能扛弹药箱!”
“我会修车,队伍里的卡车坏了,我能帮忙!”
“我是武昌中学的学生,我们同学组织了救护队,学过包扎!”
一张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保家卫国的热情,以及一种与城市共存亡的朴素决心。他们将被编入运输队、工程队、救护队、消防队,成为军队最直接的后援力量。
朱赤高度重视这股力量。他特意指示:“对待服务总队的同胞,要尊重,要爱护!他们不是壮丁,是自愿报国的义民!伙食标准要参照部队,安全要尽量保障,有功者同样要表彰!” 这道命令传达下去,让原本有些忐忑的民众安心了不少,也更加激发了他们的积极性。
然而,战前准备的顺利进行,并非没有杂音。派系林立的国军内部,固有的矛盾和摩擦开始显现。
这一日,指挥所内气氛有些凝重。负责协调各部防务的副参谋长李韫珩,正向朱赤汇报一个棘手的问题。
“长官,第xx军(隶属某个地方派系)军长来电,抱怨分配给他们军的防御区域过于突出,地形不利,且获得的弹药补充份额低于中央军序列的部队,言辞……颇为不满。暗示若不能公平对待,恐难执行坚守任务。”
朱赤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整合不同派系的部队,使其同心同德,是比构筑物理防线更难的课题。
“回电。”朱赤沉吟片刻,开口道,“告诉他,防御区域的划分,是基于整体战略考量,无一寸土地是多余的,也无一处阵地是安全的。我第五战区,不分中央地方,皆为国家干城,皆受全国同胞瞩目。弹药分配,按实际需要及作战任务紧急程度统筹,绝非按番号亲疏。望其体谅时艰,督励所部,共赴国难。若其部确有其特殊困难,可列出明细,长官部核实后,必当酌情优先补充。另,告诉他,我已任命孙连仲将军为北线前敌总指挥,不日将亲赴前沿协调督战,望其精诚配合。”
这番回电,既坚持了原则,也给予了对方台阶,同时抬出了资历老、人脉广的孙连仲去坐镇,可谓软硬兼施。
“是,长官,我这就去拟电文。”李韫珩松了口气,他真怕年轻气盛的朱赤直接强硬压服,那样只会激化矛盾。
朱赤揉了揉眉心,对李韫珩道:“仿鲁兄,这类事情,以后恐怕不会少。我们要做的,是一碗水端平,但更要强调纪律和全局。通知政训部门,多派人下去,宣传台儿庄精神,强调抗战一盘棋的思想。对于那些确实顾全大局、奋勇当先的部队,无论是哪一派系,都要不吝表彰和补充!我们要树立榜样!”
“明白!”
处理完内部摩擦,朱赤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敌情上。“鹰眼”系统的周期性扫描,显示日军在合肥、安庆方向的集结速度明显加快,规模也远超之前预估。尤其是大量的炮兵和装甲部队被识别出来。
“看来,鬼子是铁了心要速战速决,投入的本钱不小啊。”朱赤盯着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危险的红色模糊区域,喃喃自语。
他再次利用系统,进行了一次针对性的侦察,并消耗积分,兑换了【战场电磁监听站(初级)】,试图截获破译日军的无线电通讯,获取更具体的进攻时间和主攻方向。
夜幕降临,朱赤在李韫珩和几名卫士的陪同下,驱车前往汉口市区。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座即将面临战火的城市。
街道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许多店铺已经关门歇业,用木板钉死了门窗。但仍有一些茶馆、酒肆亮着灯,里面传出收音机播放的戏曲或新闻,也有民众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时局。路灯昏暗,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载着士兵和物资的军车呼啸而过,打破夜的沉寂。
在一个街角,朱赤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正坐在小凳上,就着微弱的灯光,吃力地缝制着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旗子的一角,已经绣上了一个略显歪斜的“忠”字。她身边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还有好几面缝制好的小旗。
朱赤走上前,轻声问道:“老人家,这么晚了,还在忙啊?”
老奶奶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清亮的脸:“给队伍上做的。听说朱长官带着队伍要在武汉和小鬼子拼命,我老了,打不了枪,就缝几面旗子,给弟兄们鼓鼓劲!让他们知道,武汉的老百姓,念着他们好呢!”
朱赤心中一热,喉头有些发紧。他蹲下身,拿起一面小旗,触手是粗糙的布质,却感觉重逾千斤。“谢谢您,老人家。前线的将士们,一定会感受到您的心意。”
老奶奶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年轻军官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是慈祥地笑了笑:“长官们辛苦了。”
离开老奶奶,朱赤久久无言。民心如此,夫复何求?这或许就是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面对强敌而不倒的最深层的力量。
回到指挥所,他接到“鹰眼”和监听站综合分析后的最新报告:日军华中派遣军主力,预计将在四月底、五月初,完成战役集结,发起总攻。主攻方向,极有可能是沿长江北岸和大别山北麓,兵分两路,夹击武汉。
时间,越来越紧了。和平的尾声,即将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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