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残阳如血,将中州城头染成一片惨烈的猩红。我勒住踏雪乌骓马的缰绳,冰冷的铁蹄在焦土上踏出深深的印记。身后是雷啸天率领的玄甲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涌来,却被我以手势止住——今日这场对决,注定只能由我一人完成。
陛下!蛮牛宽厚的手掌按住我的马鞍,熊系护卫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萧战已疯魔,城中文武百官皆被他锁在节度使府,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摘下玄铁面具,露出被战火熏黑却依旧锐利的眉眼。狮系血脉中那份与生俱来的挑战欲在胸腔中沸腾,目光越过燃烧的街道,锁定了城中最高的节度使府塔楼。那里,萧战的狼嚎般的狂笑正随着硝烟飘散而来。
告诉雷啸天,半个时辰后若朕未出来,便按原计划攻城。我拍了拍蛮牛的臂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颤抖,记住,留活口。
踏雪乌骓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决心,不安地刨着蹄子。我勒转马头,枪尖直指那片火光最盛之处,玄铁长枪在暮色中泛起冷冽的寒光。当马蹄声如惊雷般撞碎街道的死寂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声——那是玄甲铁骑以枪顿地,为他们的帝王送行。
穿过朱雀大街时,两侧民居的断壁残垣中不断传来哭喊。萧战果然如冷月心所言,将百姓驱赶至火药库周围作为肉盾。我俯身贴在马颈,玄铁枪横扫而出,精准挑飞三个试图拦路的火油桶。火星溅在铠甲上噼啪作响,却无法减慢踏雪乌骓的速度。
萧烬休走!两名狮系亲卫挥舞长刀从街角冲出,刀风裹挟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我并未回头,只是手腕轻转,枪尾如毒蛇出洞,在他们咽喉处留下两个细小血洞。直到尸体轰然倒地,温热的血溅上我的靴底,我才低声吐出一句:误伤忠良,朕会厚葬你们。
节度使府前的广场已化作修罗场。萧战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手中鬼头刀拄地,刀锋上滴落的鲜血在青石板上汇成小溪。他脚下踩着中州牧的首级,看见我单骑而来,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受伤的雄狮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来得好!我还怕你不敢来!
踏雪乌骓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我借势飞身跃起,破风枪直指萧战面门。枪尖未至,气劲已在青石地上犁出数道深沟——这是我压箱底的裂石枪,寻常武将接此一招便会筋骨寸断。
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广场周围的火把都剧烈摇晃。萧战竟以刀柄格挡,鬼头刀上盘踞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起红光。他双臂虬结的肌肉坟起,硬生生将枪尖震偏半寸:同室操戈!萧烬你这个叛徒!
刀锋裹挟着狂暴气劲横扫而来,我旋身避过,玄甲却仍被刀风撕开一道口子。广场两侧的廊柱应声而断,木屑纷飞中,我看清他身后囚车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中州文武百官皆被铁链锁颈,每个囚车下都堆着浸油的薪柴。
放开他们。我的声音比玄铁枪还要冷硬。破风枪在掌心滴溜溜转动,枪尖始终锁定萧战咽喉,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牵连无辜。
无辜?萧战狂笑起来,笑声震落屋檐积雪,当年你父亲血洗萧氏宗祠时,可曾想过无辜二字?我母亲抱着三岁的我躲在井中三天三夜,喝着泥水才苟活至今!鬼头刀突然下劈,斩断一名官员的锁链,张大人,你说!这狗皇帝的父亲,是不是屠戮忠良的刽子手?
那老臣瘫软在地,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我认得他,张敬之,当年父亲的门生,曾冒死劝谏废黜苛政。此刻他囚服上的血迹已发黑,显然受过酷刑。
看来张大人是吓糊涂了。萧战一脚将老臣踹翻在地,刀背在囚车上敲击出死亡节奏,萧烬,你若自缚请降,我便饶这些人一命。否则——他突然揪住一名孩童的头发,将哭嚎不止的稚子提到刀前,这是张大人的孙儿,今年刚满五岁。
破风枪的枪缨无风自动。我看见踏雪乌骓不安地刨着蹄子,看见远处城楼上冷月心的身影一闪而过,她身后的密探已准备就绪。只要我发出信号,三支穿云箭便会射向夜空,引爆这场精心策划的围杀。
但我没有。
当萧战的刀光映亮那孩童惊恐的眼眸时,我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雪夜。父亲将我按在宗祠的灵位前,冰冷的剑锋抵着我的咽喉:记住,帝王之道,从来都是孤独的。当时烛火摇曳,照亮他鬓角的白发,那是我第一次在铁血父皇脸上看见疲惫。
萧战,你我本是同宗。我缓缓收枪,玄铁枪尖在地面划出半圈,激起火星点点,圣祖开疆拓土时,可曾想过后世子孙会自相残杀?
少废话!鬼头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劈来,刀风将地上的血迹吹成血雾,要么投降,要么看着这些人给我陪葬!
我突然笑了。不是平日里应付朝臣的虚伪笑容,而是发自肺腑的大笑,笑声中既有狮系强者的狂傲,也有身不由己的悲凉。当笑声落下时,破风枪已化作一道银虹,枪尖刺破空气的锐响让周遭的厮杀声都为之一静。
朕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性命。枪尖在他咽喉前三寸停住,我看见他瞳孔中倒映出自己决绝的面容,是这分裂百年的九域,是流离失所的百姓,是天下一统的盛世!
说得比唱得好听!萧战突然弃刀,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那你就和中州城一起化为灰烬吧!
导火索的滋滋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刺耳。我看见囚车下的薪柴已被点燃,火光顺着油线迅速蔓延。冷月心的身影在城楼上剧烈晃动,显然在犹豫是否要强行干预。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将军不可!一名身披白袍的医者突然从萧战身后冲出,手中银针如流星赶月刺向他手腕。苏轻烟?我瞳孔骤缩——蛇系女子的白裙已被火星点燃,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将毒针送入萧战血脉。
贱人!萧战反手一掌将她击飞,火折子却已脱手。我飞身接住那即将落地的火折子,同时破风枪如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挑飞他藏在靴中的备用火种。
毒针发作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萧战捂着咽喉后退数步,兽面甲胄下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你...你们早就勾结好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翻身跃上踏雪乌骓,将破风枪高高举起。当枪尖指向夜空时,远处传来雷啸天的怒吼:玄甲铁骑,随朕入城!
黑色潮水般的骑兵涌入广场时,我正弯腰抱起昏迷的苏轻烟。蛇系女子的体温低得吓人,嘴角溢出的黑血在我银甲上晕开,像极了母亲生前最爱的墨梅图。
陛下。蛮牛将萧战用铁链锁住,熊系护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此人引爆火药库意图谋反,按律当...
押入天牢。我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广场上跪地臣服的百官,传令下去,救治伤民,清点损失,三日后举行受降大典。
当我抱着苏轻烟走向城楼时,冷月心突然从阴影中走出。蛇系情报官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递上的伤药比往日多了一份:她中的是七日醉,虽不致命,但...
朕知道。我接过药瓶,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当年父皇赐死我母后时,用的就是这种毒。
冷月心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失态。但她很快恢复平静,躬身退入阴影:天眼已查明,萧战背后有鬼面书生支持。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我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逐渐安静下来的中州城,灯火如繁星点点,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天际。雷啸天的玄甲铁骑正在逐街肃清残敌,蛮牛正指挥士兵扑灭余火,远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和医者的低语。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是十声,百声,千声。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滔天巨浪,几乎要将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楼掀翻。
我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苏轻烟,她眉头紧蹙,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破风枪斜倚在城垛上,枪尖的寒光映着万里星空。九域统一的大业,今日终于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但只有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当山呼海啸的朝拜声抵达顶峰时,我突然听见怀中女子微弱的呓语。她冰凉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襟,断断续续地说:别信...墨尘...
夜风卷起我的披风,猎猎作响如战旗。我望着天边那颗异常明亮的将星,突然想起墨尘今早递上的奏折——狐系谋士的字迹总是那么温润如玉,却在最后一行用朱砂点了个极小的圆点。
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朝中有人通敌。
城下的欢呼声依旧震耳欲聋,万民朝拜中的帝王身影显得格外孤独。我轻轻抚摸着苏轻烟苍白的脸颊,狮系帝王的决断力在心中悄然凝聚。破风枪的枪缨在夜风中轻轻颤抖,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
中州城破,九域震动。但这统一之路,注定比想象中更加荆棘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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