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观星台上俯瞰南国都城,晨雾中的飞檐斗拱如同蛰伏的巨兽。青铜兽首香炉里腾起三缕青烟,与天边将散未散的残月遥相呼应,恰似此刻南国的局势——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陛下,户部新铸的永熙通宝已在三城试行流通。墨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总是这样,踏在晨露未曦的白玉阶上也悄无声息。我没有回头,指尖摩挲着汉白玉栏杆上的饕餮纹,这南国的祥瑞图腾,此刻看来倒像在嘲笑帝王的天真。
反响如何?我的声音比石栏更冷。昨夜批阅奏折到寅时,那些用云纹宣纸写就的谏言,字字都在提醒我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墨尘展开羊皮卷轴,紫檀木轴在他手中转出半圈弧光:北城区米价三日跌了两成,布庄掌柜们联名送来万民伞。但......他顿了顿,狐系谋士特有的琥珀色瞳孔在晨光中闪烁,城南七家世袭贵族联名递上的陈情表,臣已按您的吩咐压在御书房西侧柜第三层。
我终于转过身,玄色龙纹朝服随着动作展开,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在朝阳下仿佛活了过来。墨尘适时垂首,露出一截白皙脖颈——他知道何时该让帝王看见他的忠诚,何时该藏起眼中的锋芒。
陈情?我冷笑一声,伸手接过那份据说盖着七位国公私印的表章。象牙玉扣触手可及的温润,与里面字字泣血的控诉形成讽刺对比,他们倒是会挑时候,选在春耕大典前三日递上来。
老臣赵德山今早跪在宫门外,怀里揣着他父亲当年随太祖皇帝征战时的虎符。墨尘的声音依旧平稳,却精准地刺入要害,御林军统领来报,昨夜有三拨不明身份的人在城门附近徘徊。
我将羊皮卷狠狠掷在汉白玉栏杆上,卷轴散开时露出密密麻麻的朱批。新税法规定贵族庄园按亩纳税,废除延续百年的荫蔽制,这无异于在那些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上劈下一刀。昨夜雷啸天派亲兵送来的密报还在袖中发烫,那位狼系将军用他标志性的粗犷笔迹写道:南境七部私兵异动,粮草流向不明。
传朕旨意,我突然开口,晨风吹动玄色广袖,露出腕间那串墨玉佛珠——这是三年前微服私访时,柳如玉在清溪畔为我亲手串的,春耕大典照常举行,朕要亲率百官去先农坛籍田。
墨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惯常的恭顺:陛下三思!旧贵族本就对均田令怨声载道,此时亲往城郊......
朕的龙辇,何时需要看蝼蚁脸色?我打断他,狮系血脉中属于王者的傲慢在此刻苏醒。案头那尊青铜鼎是攻破南国王城时缴获的战利品,三足上的饕餮纹如今沾着几滴昨夜溅上的烛泪,像极了三年前护城河上浮着的那些贵族首级。
墨尘深深躬身,袍角扫过阶上的青苔:臣这就去安排。只是......凤清羽公主昨夜送来的信笺,陛下还未过目。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用金线捆扎的丝帛,上面印着南国皇室特有的凤凰暗纹。
我接过丝帛时,指尖触到一种奇异的凉滑。凤清羽那女人总是这样,用最柔软的绫罗包裹最锋利的刀刃。展开的丝帛上,她用簪花小楷写道: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妾愿以鲛人珠泪易之,于月圆之夜泛舟秦淮。
她倒是消息灵通。我将丝帛凑到烛火边,看着那些缠绵悱恻的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成灰,告诉那位狐系公主,朕的白玉美人,只配盛酒。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臣遵旨。另外,苏轻烟姑娘已按约定抵达城外药王谷,她说新制的清瘴丹需陛下亲试药性。
知道了。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晨雾散尽的宫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檐角铜铃被风吹出清越声响,却掩不住远处传来的隐约喧哗。昨夜冷月心密报中那句贵族私库藏有前朝兵器,此刻正与御花园里骤然惊飞的白鸽一同盘旋在脑海。
当蛮牛捧着鎏金冠冕走来时,我正凝视着栏杆上被晨露打湿的蛛网。这南国的天,该换了。狮系帝王的字典里从无二字,哪怕前方是旧贵族用百年基业筑成的万丈深渊,我也要亲手将这腐朽的棋局掀翻在地。
陛下,吉时到了。蛮牛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熊系护卫特有的憨厚,他捧着冠冕的双手稳如磐石,就像当年在北境战场用胸膛替我挡住暗箭时那样。
我接过十二旒冕冠,珍珠串成的冕旒垂落眼前,隔绝了部分视线。这样很好,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而会动摇狮心。远处传来钟鼓齐鸣,百官朝拜的山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而我知道,在那些山呼海啸的声中,正藏着足以颠覆王朝的惊雷。
墨尘站在阶下整理朝服褶皱的动作顿了顿,狐系谋士的耳朵捕捉到了常人听不到的异响。三公里外的靖安侯府,此刻正有十二匹快马同时冲出角门,马鞍两侧的革囊里,装着足以点燃整个南国的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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