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景明的黑色轿车停在凤仪楼门口,锃亮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周围的青砖黛瓦形成鲜明对比。
谢辞身着藏青长衫,紧挨着嫣曦站在车旁,眉头始终微蹙。上车时,他刻意先一步拉开后座车门,让嫣曦先坐,自己随即跟上,不动声色地将她与陆景明隔开。
“陆先生家中的怪事,具体是怎样的?”嫣曦坐稳后,开门见山问道,指尖悄悄摩挲着袖中的符箓。
陆景明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约莫半月前,舍妹开始夜夜做噩梦,说总梦见黑影缠身。后来家中书房的字画无故掉落,花瓶也时常自行倾倒,最诡异的是,每到午夜,就会听见阁楼传来女人的哭声。”
谢辞冷哼一声:“或许是你家老宅年久失修,又或是舍妹心思过重,未必是什么邪祟。”
陆景明并未计较他的语气,只是苦笑:“起初我也这般想,可前日舍妹突然昏迷,大夫查不出病因,只能束手无策。我实在没办法,才想着请懂行的人来看看。”
轿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一处中西合璧的宅院前。朱红大门两侧蹲着石狮子,门楣上挂着“陆府”的牌匾,透着几分底蕴。
踏入宅院,嫣曦便察觉到一股淡淡的阴寒之气。她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庭院中的石榴树,只见树枝上缠绕着一缕极淡的黑气,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
“姑娘这边请。”陆景明引着二人往阁楼方向走,“怪事大多发生在阁楼附近。”
阁楼是中式风格,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吱呀声响。刚走到二楼转角,就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凄婉哀怨,让人头皮发麻。
谢辞下意识将嫣曦往身后拉了拉,握紧了手中的折扇,警惕地环顾四周。
嫣曦却轻轻挣开他的手,从袖中取出罗盘,指针飞快地转动着,最终指向阁楼深处的一间厢房。“阴气是从那里来的。”
陆景明脸色一白:“那是舍妹的闺房。”
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床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房间的窗棂紧闭,梳妆台上的铜镜蒙着一层灰,角落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
“果然是邪祟作祟。”嫣曦指尖一翻,三枚黄符飞射而出,分别贴在房门、窗户和床头,“此邪祟怨气颇重,却并未伤及性命,似乎只是在宣泄不满。”
她转头对陆景明补充道,“我除祟有个规矩,需收取合理报酬,一来为平衡因果,二来也是师门传承的礼数,陆先生不必介怀。”
陆景明连忙点头:“理应如此!姑娘只管开口,酬劳定然不会亏待!”
嫣曦不再多言,缓步走向角落。黑影察觉到动静,猛地化作一团黑雾,朝着嫣曦扑来。谢辞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却见嫣曦抬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掌心泛起一层金光,直直拍向黑雾。
“孽障,还不速速现行!”
金光击中黑雾,黑雾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渐渐凝聚成一名身着民国学生装的女子虚影,眼眶泛红,满脸泪痕。
“我好恨!”女子虚影声音嘶哑,“我与陆景明情投意合,可他家人嫌我出身寒微,门第悬殊,硬生生拆散了我们!他终究是负了我,我含恨而终,怎能甘心!”
陆景明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曼卿……是我对不起你!我抗争过,可家父以死相逼,我实在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曼卿的虚影情绪激动,周身黑气翻涌,“你可知我被你家人羞辱驱赶后,重病缠身,无依无靠,最后孤零零死在出租屋里!我不甘心,我要你们陆家不得安宁!”
嫣曦见状,取出一枚静心符,缓缓说道:“执念太深,害人害己。陆景明负你,你可向他讨还公道,却不该伤及无辜的舍妹。今日我为你超度,助你早日投胎转世,陆先生也会对你有所补偿,如何?”
曼卿的虚影愣住了,望着嫣曦眼中的悲悯,周身的黑气渐渐平复。“讨还公道……他真的愿意?”
陆景明声音带着愧疚:“曼卿,我知道亏欠你太多。我会为你修建墓园,厚待你的家人,按月资助生活费,此生都会为你赎罪。”
曼卿的虚影看着他,眼底的恨意渐渐消散,化作一丝释然。嫣曦趁机念起超度咒,金光笼罩着虚影,虚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虚影消散,房间里的阴寒之气也渐渐褪去。
床上的陆小姐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哥……我好多了。”
陆景明大喜过望,连忙让人取来一个厚重的信封,递到嫣曦面前:“姑娘大恩,这点酬劳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嫣曦接过信封,大致清点后便收入袖中,颔首道:“多谢陆先生。为民除祟是本分,只是往后行事需对得起良心,莫要再因门第之见酿下悲剧。”
离开陆府时,夕阳已西斜。坐在回程的轿车上,谢辞一直沉默不语,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嫣曦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还在为方才的事置气?”
谢辞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委屈与认真:“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我不放心。你如今还在帮我解黑煞,不该与他有过多牵扯。”
“不过是萍水相逢,帮个忙罢了。”嫣曦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符箓,“我收下酬劳是按规矩行事,处理完便不会再有往来。再说,我首要之事仍是你的黑煞,方才在陆府,我察觉那邪祟的阴气,与你周身的灰黑煞气有几分相似,或许黑煞的根源,也与这类陈年旧怨有关。”
谢辞心中一动,原本的郁结渐渐消散,只剩几分执拗:“那也不行,往后再有人找你除祟,我必须跟着。世道复杂,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嫣曦闻言,并未反驳,只是轻轻点头:“也好,多个人照应,或许还能更快找到黑煞线索。”
轿车驶回凤仪楼,两人刚下车,就见一名伙计匆匆跑来,神色慌张:“老板,不好了!戏楼后台突然出现了许多黑影,吓哭了好几个戏子!”
谢辞和嫣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嫣曦握紧了袖中的符箓:“看来,这黑煞的根源,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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