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晨雾还未散尽,军机处后院的囚牢便已透着一股森寒之气。青石砌成的墙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沉重的铁门被铁链锁得严丝合缝,只留一方狭小的气窗,透进些许熹微的晨光。
“墨”被铁链死死地锁在墙壁上,双臂被拉开,肩胛骨处的铁环嵌入皮肉,渗出的鲜血早已凝固成暗褐色。他半张银质面具歪斜地挂在脸上,露出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原本阴鸷的光芒被极致的恨意取代,死死盯着囚牢门口的方向。昨夜被擒后,军医已为他处理过伤口,也喂了暂缓毒性的丹药,但手臂上的黑紫依旧清晰可见,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囚牢门外。沈辞身着一袭玄色常服,衣摆上还带着未散的晨露,他身后跟着赵武,两人神色肃穆,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大人,人犯毒性已控,但嘴硬得很,昨夜审讯的弟兄用尽办法,他一句话都不肯说。”赵武低声汇报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影阁的人向来训练有素,尤其是“墨”这样的核心人物,显然早已做好了被擒的准备。
沈辞微微颔首,目光透过铁栏落在“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淡却带着穿透力:“寻常手段,自然撬不开他的嘴。开门。”
赵武连忙上前,掏出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门,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囚牢里格外清晰,惊得墙角的老鼠仓皇逃窜。沈辞迈步走了进去,冰冷的目光扫过“墨”身上的伤口,没有丝毫怜悯。
“沈辞,你少得意!”“墨”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痴心妄想!”
沈辞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反而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慢悠悠地蹲下身,目光与“墨”平视,指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这无声的压迫感,比直接的酷刑更让“墨”心头发慌。
“痴心妄想?”沈辞轻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腹黑的算计,“‘墨’,你以为我抓你回来,是为了听你嘴硬的?影阁的底细,太后余党的联络方式,还有你背后真正的主子,这些东西,你说不说,其实不重要。”
“墨”瞳孔骤缩,强装镇定地冷笑道:“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我背后没有任何人,影阁的一切都是我做主!”
“哦?”沈辞挑了挑眉,站起身,缓步走到“墨”身边,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臂上那道淬毒的伤口,动作轻柔,却让“墨”疼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你这毒,名为‘牵机’,发作时筋骨寸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给你喂的丹药,只能暂缓三日。三日之后,若没有解药,你猜猜会是什么下场?”
“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自然知道“牵机毒”的厉害,昨夜伤口的麻木感早已让他心有余悸。但他依旧咬着牙,硬撑着说道:“你以为用毒就能逼我开口?沈辞,我既然敢做,就不怕死!”
“死?”沈辞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死太便宜你了。你以为影阁那些反对你的人,知道你被擒之后,会怎么做?他们会不会趁机夺权,将你过往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甚至投靠朝廷,以求自保?”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墨”的软肋。他之所以在影阁内部高压统治,就是因为那些反对他的势力一直虎视眈眈,如今他沦为阶下囚,那些人必然会趁机发难。
“你……你想怎么样?”“墨”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动摇,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
沈辞见他松口,心中了然,却没有立刻逼迫,反而转身走到囚牢门口,背对着他说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该死得不明不白。影阁经营多年,势力遍布朝野,你若只是孤身一人,绝不可能有如此能耐。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甚至可以保你影阁那些忠心于你的手下一命。”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给了“墨”一丝希望,又暗藏威胁。沈辞很清楚,像“墨”这样的人,看似狠戾,实则极其看重自己的势力,若能抓住这一点,不愁他不松口。
“墨”沉默了,他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囚牢里陷入了死寂,只有沈辞平稳的呼吸声和“墨”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赵武站在门口,心中暗暗佩服。大人这手段,远比酷刑有效得多,几句话就击溃了“墨”的心理防线。
过了许久,“墨”才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绝:“我背后没有任何人,影阁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沈辞,你别想挑拨离间,那些反对我的人,我早已安排好了后手,就算我死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沈辞转过身,看着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腹黑:“后手?是指你藏在城南破庙里的那些死士吗?还是说,是你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
“墨”的脸色骤然大变,猛地抬头看向沈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些都是他最核心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沈辞怎么可能知晓?
沈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安排得很隐秘?从你回到京城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城西粮仓的密谋,城东集市的混乱,甚至你私下联络太后余党的信件,我都了如指掌。”
他缓步走到“墨”面前,俯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的天衣无缝,在我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现在,你还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却让“墨”如坠冰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沈辞的圈套,所谓的刺杀计划,不过是沈辞为了将他和影阁一网打尽而设下的陷阱。
“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墨”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绝望,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沈辞直起身,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个问题,影阁与北境的匈奴,是否有勾结?”
这个问题让“墨”浑身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会知道匈奴的事?”这件事极为隐秘,就连影阁内部,也只有他和少数几人知晓。
沈辞没有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是,我们与匈奴有勾结。他们给我们提供粮草和兵器,我们则帮他们收集朝廷的情报,扰乱京城的局势。”
沈辞心中了然,这与他之前的猜测一致。北境匈奴近年来蠢蠢欲动,多次侵扰边境,看来背后确实有影阁在暗中相助。
“第二个问题,太后余党中,是否有朝廷官员暗中包庇?”沈辞继续问道,这个问题关乎京城的安稳,必须查清楚。
“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吏部侍郎周显,御史大夫张恒,还有……还有大将军李嵩的副将,他们都收了我们的好处,暗中为我们提供便利,掩护太后余党的行踪。”
听到这几个名字,沈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这几人都是朝中重臣,没想到竟然暗中勾结影阁和太后余党,看来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些人,与你背后的主子,是否有关?”沈辞紧接着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墨”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死死地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从未见过背后的主子,所有的指令,都是通过密信传递的。”
沈辞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破绽。但“墨”的眼神里只有恐惧和茫然,不像是在说谎。
“密信是如何传递的?落款是什么?”沈辞追问道。
“每次都是由专人传递,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密信上没有落款,只有一个特殊的印记,像是一只展翅的黑鹰。”“墨”回忆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展翅的黑鹰?沈辞皱了皱眉,这个印记他从未见过,看来“墨”背后的势力,确实极为神秘,隐藏得极深。
就在这时,赵武突然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汇报道:“大人,不好了,关押太后余党的天牢,刚才发生了暴动,好几名重要的犯人被人救走了!”
沈辞脸色骤变,猛地转过身,眼中满是寒意:“怎么回事?看守的士兵呢?”
“看守的士兵被人用迷药迷晕了,救走犯人的人武功高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发现了这个。”赵武说着,递上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黑鹰,与“墨”所说的印记一模一样。
沈辞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黑鹰印记,眼神越来越冷。看来,“墨”背后的势力,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不仅救走了太后余党,还故意留下了这个令牌,显然是在挑衅他。
“墨”看到令牌,脸色也变得惨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是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动手了!”
沈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继续审讯“墨”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救走太后余党的人,以及那个神秘的黑鹰势力。
“赵武,将‘墨’严加看管,派重兵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陛下亲自来,也不能放人。”沈辞吩咐道,语气凝重。
“属下明白!”赵武躬身应道,立刻安排人手加强守卫。
沈辞转身走出囚牢,将那枚黑鹰令牌紧紧握在手中,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个神秘的黑鹰势力,竟然能在京城腹地如此肆无忌惮地救人,可见其势力之庞大,手段之高明。
他快步回到军机处的书房,将令牌放在桌案上,目光紧紧盯着上面的黑鹰印记,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北境匈奴、影阁、太后余党、黑鹰势力……这些势力交织在一起,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推手,想要颠覆朝廷,掌控天下。
“大人,要不要立刻下令封锁京城,全城搜捕救走犯人的人?”赵武跟了进来,躬身问道。
沈辞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腹黑的算计:“不必。对方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救人,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封锁京城只会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更加警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立刻派人去查吏部侍郎周显、御史大夫张恒和李嵩副将的行踪,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另外,让人去北境边境,探查匈奴的动向,务必弄清楚他们与黑鹰势力之间的联系。”
“属下明白!”赵武躬身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沈辞叫住他,补充道,“告诉下去的弟兄,行事一定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让人去苏清鸢的行会,加强守卫,确保她的安全。”
经过昨夜的厮杀和今日的劫狱,沈辞不得不更加谨慎,他担心对方会狗急跳墙,对苏清鸢下手,以此来要挟他。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赵武应道,这才快步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沈辞一人,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凉风吹了进来,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不少。他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已经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京城的街道上,一派祥和景象。但沈辞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早已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他拿起桌案上的黑鹰令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阴谋有多大,只要敢威胁到他和他在乎的人,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彻底粉碎。
接下来的几日,沈辞一边处理朝中公务,一边暗中部署人手,调查黑鹰势力的下落。赵武派人传来消息,吏部侍郎周显和御史大夫张恒近期行为诡异,频繁出入一些偏僻的宅院,似乎在与什么人秘密联络。而李嵩的副将,则以巡查边境为由,提前离开了京城,去向不明。
沈辞得知这些消息后,并没有立刻动手。他知道,这些人只是棋子,真正的大鱼还隐藏在幕后。他需要耐心等待,收集足够的证据,等到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
这日傍晚,沈辞处理完公务,没有回军机处,而是直接去了苏清鸢的行会。经过几日的忙碌,他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只有见到苏清鸢,才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行会的庭院里,苏清鸢正坐在石桌旁,看着伙计们整理货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听到脚步声,苏清鸢抬起头,看到沈辞,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喜,起身迎了上去:“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处理完公务,就过来看看你。”沈辞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中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
两人走到石桌旁坐下,伙计很快端上了温热的茶水和点心。苏清鸢看着沈辞眉宇间的疲惫,眼中满是担忧:“看你最近一直很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辞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只是一些公务上的琐事,很快就能处理完。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江南之行,不会食言的。”
他没有告诉苏清鸢黑鹰势力的事情,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苏清鸢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知道沈辞有自己的难处,既然他不愿多说,她便不再追问,只希望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和慰藉。
夕阳渐渐落下,夜色笼罩大地。沈辞和苏清鸢坐在庭院里,聊着江南的美景,聊着未来的生活,空气中弥漫着温馨的气息。然而,沈辞的心中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他知道,这样的温馨时光不会太久,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向他们逼近。
深夜,沈辞离开行会,返回军机处。刚走到门口,赵武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神色凝重:“大人,有重大发现!我们的人跟踪周显,发现他深夜去了城外的一座破庙,与一个戴着黑鹰面具的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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