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潮气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林渊站在台阶上,听着周猛的脚步声渐远——那是去取星图的方向。
他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玉佩,九狱塔第三层门缝里的蠕动感更明显了,像有条幼龙在啃噬他的识海。
玄真子那句九狱塔在挑守塔人还在耳边盘旋,可李昭后颈的针孔、玄铁串珠上的火星,都在提醒他:有人比九狱塔更早盯上了九霄盟。
老大。赤枭的刀鞘磕在门框上,带起一阵风,传送阵都封了,钥匙分两半在我这儿。
竹苑那边我让执法堂盯着,没敢动他的东西。月光从窗口斜切进来,照见赤枭眼角的刀疤泛着青,那是三年前截杀魔修时留下的。
林渊转身,靴底碾碎的星尘粉在地上洇出淡蓝的痕:明早卯时三刻议事殿,你让各峰首座都记清楚。他顿了顿,指腹蹭过腰间玉佩,另外,查查这三天李昭接触过的所有中层执事——尤其是管粮草和传讯的。
赤枭的刀背在掌心敲得啪啪响:我这就带执法堂去翻账本。
要是真有内鬼......他舔了舔嘴角,刀疤跟着咧开,老子砍了他们喂血鸦。
林渊望着赤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咳嗽起来。
腥甜的血沫溅在青石板上,混着星尘粉的荧光,像朵诡异的花。
九狱塔在他识海深处翻涌,这次不是躁动,是......饥饿。
他想起李昭被钉魂钉控制时涣散的眼神,想起矿洞首座腕间的玄铁串珠——原来那些不是刑具,是标记,是天机阁撒在人间的线。
第二日卯时三刻,议事殿的檀香混着松烟墨的气味涌进来。
林渊坐在主位,看着各峰首座鱼贯而入:丹峰洛雪抱着药篓,指尖还沾着朱砂;战峰赵雷扛着开山斧,斧刃上的血渍没擦干净;就连向来晚到的外务峰钱伯,今天也提前了半柱香——玄真子的竹苑还亮着灯,可他本人没出现。
今日召大家来,是要议一件大事。
林渊的声音像淬了冰,抬手布下隔音结界。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洛雪的药篓一声掉在地上,赵雷的斧柄砸在青石板上,震得烛火直晃。
三天前李副使被钉魂钉控制,诸位以为只是偶然?
林渊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粮草峰执事张奎、传讯峰执事王远、外务峰副执事陈三身上,
执法堂查了三天,发现这三位,
每月十五子时,都会去西城外的破庙——见天机阁的人。
张奎猛地站起来,腰间的玉牌撞在案几上:
林渊!你不过是个叛出外门的废物,有什么资格......
废物?
林渊冷笑,掌心浮出一面青铜魂镜。
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张奎在破庙跪接金票的画面,王远正往他怀里塞传讯符,陈三则举着玄铁串珠,对着月光念咒: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
殿内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雷的开山斧落地,震得洛雪的药篓滚出三尺远。
张奎的脸瞬间煞白,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椅子:
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因为有人想策反外围弟子,断我九霄盟的根基。
林渊捏碎魂镜,碎片在半空凝成血珠,
李昭撞破传送阵那天,你们本想杀他灭口,却被玄真子救了——他在等什么?
等我查到天机阁?
陈三突然扑过来,袖中飞出淬毒短刃:
你敢动我们,天机阁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赤枭的血刀已架在他脖子上。
刀光映着陈三惊恐的眼,他这才发现,执法堂的人不知何时已围满了殿门,刀出鞘的声音像暴雨打在青瓦上。
拖下去。
林渊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斩立决。
张奎瘫坐在地,王远抱着柱子哭嚎,陈三的血溅在檀香案上,染红了半卷盟规。
林渊望着三人被拖出去的背影,九狱塔在识海深处发出低鸣,像是在吞咽什么。
他摸出一枚青铜令牌,拍在案几上:
即日起,设立监察司,由赤枭统领。
他扫过众人,目光在钱伯微颤的指尖上顿了顿,
往后盟中大小事务,监察司有权先斩后奏。
殿外传来三声闷响,是头颅落地的声音。
洛雪弯腰捡药篓时,瞥见钱伯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青灰色的指甲缝里渗出血珠。
而玄真子的竹苑方向,有青烟缓缓升起,像是谁在烧什么紧要的东西。
林渊站起身,腰间玉佩的热度几乎要灼穿衣物。
他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喉咙里又泛起血腥气——九狱塔的饥饿感更重了,而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那些表面恭顺的旧部,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很快就会让九霄盟的根基,再颤一颤。
议事殿外的梧桐叶被晨风吹得簌簌响,林渊站在廊下,看着新提拔的三位年轻执事捧着令牌从阶下走过。
为首的是战峰外门弟子陈安,十六岁便在兽潮中独斩三阶火蟒,此刻他攥着监察司副使的青铜牌,指节发白,路过时特意朝林渊弯腰——这是三天前绝不会有的恭敬。
老大,钱伯那老东西在偏厅摔了茶盏。
赤枭从侧门闪出来,刀疤在晨光里泛着暗红,
说您提拔的都是毛头小子,盟里的老兄弟寒心。
他拍了拍腰间血刀,
要不等会儿我去......
不必。
林渊垂眸望着自己掌心的血痕——那是昨夜捏碎魂镜时崩裂的,
寒心的从来不是兄弟,是想踩在规矩上的人。
他转身走向演武场,玄色大氅被风卷起,露出腰间发烫的玉佩,
去把《盟律十则》的木牌挂到各峰路口,让洛雪用丹火烙在玉简上,谁背不下来,罚去矿洞挑三个月石渣。
演武场的石台上,洛雪正踮脚挂最后一块木牌。
她素白的裙角沾着朱砂,仰头时发间的青玉簪子晃了晃:
阿渊,勾结外敌者,九族连坐这条是不是太狠了?
话音未落,台下传来抽气声——几个老执事正盯着木牌上背叛者碎魂的血字,喉结上下滚动。
林渊的目光扫过人群,停在钱伯佝偻的背影上。
那老头今早特意换了件洗得发白的旧衫,袖口还沾着墨渍,像是在刻意示弱。
他提高声音,震得演武场的旗幡猎猎作响,
三天前李昭被钉魂钉控制时,那些内鬼可曾想过他的妻儿?
从今天起,九霄盟的规矩,比玄铁还硬。
人群里有个络腮胡的老执事突然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盟主,我家那混小子前儿还跟张奎的侄子喝酒......
只要没递过传讯符,罚扫半月演武场。
规矩是刀,也是盾。守规矩的,我林渊护他周全。
演武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洛雪的药篓在石台上轻晃,发出药材碰撞的脆响。
赤枭凑过来,压低声音:
老大,竹苑的烟昨晚烧了整夜,玄真子那老东西今早带着两个徒弟出门了,说去南荒采灵竹。
林渊的手指在玉佩上摩挲,九狱塔第三层的蠕动感又涌上来,像有条蛇在啃噬他的识海。
由他。
他望着玄色的天空,喉间泛起腥甜,
有些尾巴,得等它自己露出来。
是夜,静室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林渊盘坐在蒲团上,指尖凝出一道青芒按在眉心——这是他试了七次才学会的沟通之法。
九狱塔在识海深处浮现,第三层的门缝里渗出幽蓝光芒,这次不是躁动,而是某种粘稠的、带着腥气的力量,顺着他的灵脉往上爬。
囚徒,你的意志已动摇......
低沉的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传来,震得林渊的识海嗡嗡作响。
他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这声音他从未听过,带着某种古老的、碾压一切的威严,仿佛在说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九狱塔突然剧烈震颤,第三层的光芒瞬间熄灭,连带着他腰间的玉佩都凉了下来,像块冰贴在皮肤上。
塔灵?林渊轻声唤了句,识海里一片死寂。
他咳出一口血沫,溅在蒲团上,染红了半片艾草香。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静室里暗得几乎看不见五指,只有他的眼睛亮着,像两把淬了毒的剑。
老大!老大!
赤枭的吼声响彻庭院时,林渊正擦着嘴角的血。
他抓过外袍冲出门,正撞上进屋的赤枭——这狂徒连刀都没佩,鬓角的碎发沾着冷汗:
丹峰出事了!洛雪的养颜丹被下了蚀骨散,要不是她尝了口就吐,现在......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玄色大氅在风里猎猎作响。
他冲进丹峰时,洛雪正蹲在药炉前,指尖捏着半块发黑的丹药,眼眶通红:
我尝着有股铁锈味,就吐了......
她抬头时,林渊看见她唇边的黑痕,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人呢?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在柴房。
赤枭抹了把脸,
那细作是三年前跟着洛雪来的,说......说背后主使是紫云宗的墨寒。
他从怀里掏出半封烧焦的信,
这是从他鞋底抠出来的,还剩半段斩草除根,勿留后患
林渊接过信笺,指尖微微发颤。
墨寒的字迹他太熟悉了——五年前他被废修为时,正是这个紫云宗大长老,亲手折断了他的灵根。
蚀骨散?
他转身走向柴房,靴底碾碎了半片药渣,
他当洛雪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柴房里的细作被捆成粽子,看见林渊进来,立刻哭嚎着磕头:
盟主饶命!是墨寒给了我三枚筑基丹,说只要......只要毒杀洛姑娘,就送我去紫云宗当客卿......
林渊蹲下来,指尖按在细作的天灵盖上。
九狱塔在识海深处翻涌,这次他没抑制,任由那股饥饿感顺着指尖钻进去。
细作的瞳孔瞬间涣散,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墨寒说九霄盟根基不稳,只要杀了丹峰主,盟里的修士就会因为缺丹药反水......他还说您......您体内的塔是祸根,早晚会被天道碾碎......
够了。
林渊猛地收回手,细作像滩烂泥瘫在地上。
他站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柴房的蛛网,
去请王家主、李家主、陈家主来密室,半个时辰内。
赤枭愣了愣:
老大,现在都三更天了......
他们敢不来?
林渊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
墨寒动了洛雪,就是动了九霄盟的命门。
他摸出那半封残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火星顺着信笺往上爬,
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我们就......
来点狠的。
密室的门被推开时,王家主正揉着眼睛打哈欠。
他抬头看见林渊站在阴影里,腰间玉佩泛着幽蓝光芒,后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家主和陈家主跟着进来,三人交换了个眼色,都没敢坐主位。
林渊望着窗外的残月,九狱塔的饥饿感还在啃噬他的识海,但这次他尝到了一丝甜味——像血,像复仇的快感。
三日后,子时。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我要让紫云宗的人,知道招惹九霄盟的代价。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鸦。
林渊摸了摸发烫的玉佩,九狱塔第三层的门缝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这次不是饥饿,而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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