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天色仍是浓稠的墨蓝,几点寒星孤零零地挂着,北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京营北门悄然打开,一队二十余人的身影鱼贯而出,除了脚步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再无半点声息。人人身着便于山行的灰褐色棉袄,外罩皮甲,背负行囊,腰挎兵刃,正是贾琏率领的哨探小队。
贾琏走在队伍最前,感受着怀中舆图的硬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朦胧的官道。离了军营的庇护,踏入这未知的荒野,他才真切感受到肩头的责任。这二十条人命,还有剿匪大局,都系于他一身。
“大人,按这速度,晌午前能到黑山脚下的李家集。” 赵大雷紧跟在他身侧,低声道。作为队正,他被贾琏点名随行,既是副手,也是向导。
贾琏“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队伍。胡铁牛扛着最重的装备走在最后,像一头沉默的健牛;刘老栓则游弋在队伍侧翼,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张顺和其他几个机灵的则散在前后,充当耳目。队伍沉默而行,却自有一股凝练的气势。
“告诉弟兄们,保持警惕,轮流歇息,保存体力。” 贾琏吩咐道。
“是。”
队伍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疾行。起初还能见到早起赶路的零星商贩或农户,越往北走,人烟越是稀少,道路也愈发崎岖。官道两旁是枯黄的草甸和光秃秃的树林,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平添几分荒凉。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大亮,但日头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北,另一条稍窄的土路蜿蜒通向西北方向的山峦。
“大人,往西北那条,就是进黑山的路了。” 赵大雷指着那条土路,“李家集就在山口,是个歇脚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贾琏看了看舆图,点头:“就去李家集。”
转向西北,路况更差,队伍速度慢了下来。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前方隐约出现一片低矮的屋舍轮廓,依着山势散落,正是李家集。
还未靠近,一股萧条破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集子不大,看起来有几十户人家,但许多房屋门窗破损,墙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时近中午,却少见炊烟,街上行人寥寥,个个面带菜色,行色匆匆,看到贾琏这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士,更是面露惊惧,纷纷躲避。
贾琏皱了皱眉,示意队伍在集口一棵老槐树下暂歇,只带了赵大雷和刘老栓两人,走向集子里唯一一家还开着门、挑着个破旧酒幡的脚店。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穿着油腻棉袍、愁眉苦脸的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盹。见有客来,还是个军官打扮的,掌柜一个激灵醒过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几…几位军爷,打尖还是住店?”
贾琏要了几碗热汤面,几块粗面饼子,状似随意地问道:“掌柜的,这集子怎么如此冷清?”
掌柜的叹了口气,一边手脚麻利地下面,一边压低了声音:“军爷您是从京里来的吧?唉,别提了!都是让那黑山里的天杀土匪给祸害的!隔三差五下来抢粮抢钱,稍有不从就杀人放火!年轻力壮的后生要么被抓了壮丁,要么逃难走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守着这点祖业等死呗……”
他絮絮叨叨,言语间充满了对土匪的恐惧和愤恨。
“哦?土匪常来?” 贾琏舀了一勺热汤,吹着气。
“可不是嘛!” 掌柜的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前儿个晚上还来过一伙,五六个人,抢了村头老张家过冬的粮食,还把老张头打伤了……唉,造孽啊!”
“可知他们老巢在何处?大概有多少人?” 贾琏追问。
掌柜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可不知道!那黑山深处,沟壑纵横,邪性得很!没人敢往里钻。人数嘛……有时候来三五个,有时候十来个,听说山里头人更多,具体多少,小的哪能清楚。”
这时,刘老栓凑近贾琏,低声道:“大人,这掌柜没说谎。不过这集子里,怕是有土匪的眼线。”
贾琏目光一凝:“何以见得?”
刘老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店外街角一个蹲着晒太阳的闲汉:“那人看着懒散,但眼神贼溜,咱们一进集子他就盯着,方才我假装出去透气,见他悄悄往山里方向去了。”
贾琏心中了然,土匪如此猖獗,若在附近村镇没有眼线反而不正常。他不动声色,继续问掌柜:“最近可有什么生人路过?或者有什么异常动静?”
掌柜的想了想:“生人……除了军爷您这队人马,最近倒没什么生面孔。异常动静嘛……好像北边野狼峪那边,前几日夜里有过火光,还有喊杀声,不过离得远,听得不真切。”
野狼峪?贾琏记下这个地名。
很快,食物上来,贾琏让赵大雷付了钱,三人快速吃完。离开脚店时,贾琏明显感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扫过他们。
回到队伍,将情况简单一说,众人神色都凝重起来。
“大人,看来土匪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赵大雷忧心道。
“无妨。” 贾琏神色平静,“知道了更好,正好引蛇出洞。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两刻钟,吃饱喝足,然后出发,不进山,沿着山脚往北,去野狼峪方向看看。”
他决定改变原定直接进山的计划,先去掌柜提到的有异常动静的野狼峪查探,既能避开可能的埋伏,也能打乱土匪的部署。
休息过后,小队再次出发,沿着黑山山脚向北行进。山路愈发难行,枯枝败叶堆积,碎石遍布。刘老栓主动走到最前探路,他经验丰富,往往能提前避开险处,发现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日头开始西斜。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山梁,山梁下是一条幽深的峡谷,隐隐传来水流声。
“大人,前面就是野狼峪了。” 刘老栓停下脚步,指着峡谷,“这地方地势险要,据说以前常有狼群出没。”
贾琏示意队伍停下,隐蔽在树林边缘。他仔细观察着峡谷入口,那里乱石嶙峋,灌木丛生,是个极易设伏的地方。
“刘老栓,张顺,你们两个身手好的,悄悄摸上去,看看谷口情况,注意安全,不可打草惊蛇。” 贾琏下令。
“是!” 两人应声,如同灵猫般借着岩石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谷口潜去。
其余人则在原地警戒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里除了风声水声,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约莫一炷香后,张顺率先返回,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大人,谷口有埋伏!大概七八个人,藏在石头后面和树上,拿着弓刀!”
众人心中一紧。
紧接着,刘老栓也回来了,他脸色更沉,补充道:“不止谷口!侧翼山坡的林子里,还有动静,人数不明!咱们好像……被包抄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贾琏身上。
贾琏瞳孔微缩,心念电转。土匪反应这么快?不仅知道他们的行踪,还能提前在此设下包围圈?是李家集的眼线报信,还是……营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他压下心中疑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胡铁牛!”
“在!”
“带你的人,守住后方和侧翼,防止林子里的人突袭!”
“赵大雷,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压制谷口伏兵!”
“其余人,随我……”
他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原本有些慌乱的队伍,在他的指挥下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按照指令行动起来。
贾琏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锋在晦暗的天光下泛起一丝幽芒。他目光投向那杀机四伏的野狼峪谷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想埋伏我?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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