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误打误撞,竟通过李守中之子搭上了线,定下在醉仙楼设宴。贾琏虽觉此事透着些巧合,但箭在弦上,也只得顺势而为,只再三叮嘱薛蟠席间务必谨慎。
次日晌午,醉仙楼天字号雅间内,已是觥筹交错。薛蟠做东,自然是极力张罗,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子。主位上坐着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者,身着半旧藏蓝直裰,正是京畿道监察御史李守中。他身旁坐着其子李唯,年岁与薛蟠相仿,眉眼间带着几分读书人的矜持。贾琏则陪坐在李守中另一侧,举止从容,气度沉凝。
薛蟠端起酒杯,满面红光:“李老大人,李兄,今日二位肯赏光,真是给足了我薛蟠面子!这第一杯酒,小子先干为敬,谢二位赏脸!”说罢,一仰脖便干了。
李守中微微颔首,只略沾了沾唇,他儿子李唯倒是陪着喝了一杯。李守中目光转向贾琏,语气平和:“这位便是贾将军吧?老夫在京中,亦听闻将军年少有为,在保定府为民除害,令人钦佩。”
贾琏忙欠身道:“李大人谬赞了。晚辈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本分而已。倒是李大人风骨铮铮,屡次仗义执言,弹劾不法,才是真正令我等晚辈敬仰。”他这话并非全然客套,韩偃调查的信息显示,这位李御史确实是个硬骨头。
李守中捋了捋胡须,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内而已。倒是贾将军,听闻近日府上侄媳染恙,将军多方奔走,寻医问药,这份族谊亲情,亦是难得。”
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秦可卿的病上。贾琏叹了口气,面露忧色:“不瞒老大人,确是如此。侄媳年轻,这病却来得凶险,缠绵病榻许久,太医看了几个,总不见大好。实在是令人心焦。”他并未提及任何“蹊跷”之处,只强调病情沉重,求医困难。
薛蟠在一旁插嘴道:“可不是嘛!把我二哥愁得都瘦了!好在吉人天相,前儿托北静王爷的福,荐了位隐退的老太医,开了方子,这两日总算见了些起色,能进些汤水了!”他这话说得大声,仿佛功劳有他一半似的。
贾琏心中暗骂这呆子口无遮拦,但面上却顺势露出几分欣慰:“薛表弟说得是,确是托王爷洪福,寻得了对症的方子。只是病去如抽丝,还需静心调养些时日。”他刻意点出“北静王爷”,既是借势,也是观察李守中的反应。
李守中听到“北静王”三字,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只是点了点头:“王爷仁心,老夫亦有耳闻。既然对症,便是万幸。只是……”他话锋微转,似是无意间说道,“这京城地界,名医荟萃,怎会之前那般难寻良医?莫非是病症太过稀奇?”
贾琏心中一动,感觉李守中此话似有深意。他斟酌着词句,苦笑道:“老大人明鉴。说来惭愧,初时只当是寻常虚弱之症,用药总不对路。后来才隐约觉出,似是……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或是误用了什么相克之物,以致气血亏败得异乎寻常。若非那位老太医经验丰富,怕是还蒙在鼓里。”他依旧说得含糊,但“不干净的东西”、“误用相克之物”已足够引人联想。
李守中执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贾琏一眼,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哦?竟有此事?深宅内院,何来如此蹊跷之物?贾将军可曾细查来源?”
贾琏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无奈:“内宅琐碎,物品繁杂,一时难以追根溯源。况且,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真凭实据,晚辈也不敢妄加揣测,只能先以治病救人为要。”他这话等于默认了事有蹊跷,且背后可能牵扯复杂,故而投鼠忌器。
李守中沉默片刻,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魑魅魍魉,惯会藏头露尾!若真有不法之徒,行此阴损之事,谋害勋贵家眷,便是视王法如无物!贾将军若有难处,或可留意些……物证。譬如非常之物的来路,总有迹可循。”
贾琏心中剧震!李守中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他可以从“物证”入手,而且暗示了对这种行为的不齿!这位御史,似乎对“阴损之事”格外敏感和厌恶。
“老大人金玉良言,晚辈受教了。”贾琏郑重拱手,“只是物证难寻,即便寻到,若无雷霆之力,恐难撼动盘根错节之势。”
李守中深深看了贾琏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与贾琏聊起了边关军务、民生疾苦。贾琏对答如流,见解不凡,令李守中眼中欣赏之色渐浓。薛蟠和李唯插不上话,只好自顾自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融洽。李守中似乎对贾琏印象颇佳,临别时,他握着贾琏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贾将军,年少高位,是机遇,亦是考验。望将军能持身以正,不忘初心。若遇不平之事,需仗义执言之处,老夫虽不才,或可代为上达天听。”
这便是明确的承诺了!虽然依旧没有点名道姓,但“仗义执言”、“上达天听”这八个字,分量极重!意味着如果贾琏掌握了确凿证据,李守中愿意在御史的职权范围内,为他发声,甚至直接向皇帝弹劾!
“多谢老大人!”贾琏心中激动,再次深深一揖,“晚辈定当谨记教诲!”
送走了李守中父子,薛蟠凑过来,得意道:“二哥,怎么样?我说李老大人是热心肠吧?这事儿有门儿!”
贾琏看着薛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回算你立了一功!回头去我库里挑件好东西!”
“嘿嘿,谢谢二哥!”薛蟠乐得见牙不见眼。
回府的马车上,贾琏闭目沉思。今日与李守中的会面,收获远超预期。这位御史不仅刚直,而且敏锐,似乎对忠顺王府那套阴私手段极为不齿,甚至隐隐表达了支持之意。他最后那句“代为上达天听”,更是给了贾琏一颗定心丸。
现在,关键就在于“物证”了。刘婆子虽是人证,但分量不够。那批有问题的安神香是重要物证,但来源指向贾珍,而贾珍又是被利用的,直接抛出,效果大打折扣,反而可能被反咬一口。
“看来,得从那个消失的货郎张驴儿和钱管事身上想办法了。”贾琏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还有那个胡道庸!此人乃是关键!”
他回到府中,立刻召来韩偃。
“李御史这边已有眉目,他暗示我们可以从物证入手,并愿意在关键时刻发声。”贾琏快速说道,“现在,我们要加快速度,找到张驴儿和钱管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胡道庸,他在忠顺王府是什么地位?平日行踪如何?必须尽快查清!”
韩偃精神一振:“是!大人!卑职立刻加派人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揪出来!”
“要快,但要隐秘。”贾琏叮嘱道,“我估计,对方得知秦氏‘病情好转’,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会有下一步动作。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明白!”
韩偃领命而去。贾琏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在秋风中摇曳的树枝,心中那股紧迫感越来越强。李守中的态度是一柄利剑,但剑柄握在自己手中,能否斩开迷雾,还需找到最合适的出剑时机和角度。
忠顺王府,你们恐怕想不到,我这边的网,也正在悄然收紧。接下来,就看谁的动作更快,谁的底牌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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