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拿到栓儿与周瑞家的口供,铁证在手,决意拜访李御史,将此“厚礼”送上。内宅有王熙凤坐镇清理,暂时无虞,外头的风云,便需他亲自来搅动。
贾琏并未贸然登门,而是先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只言偶得关乎朝纲风纪之要证,不敢擅专,恳请老大人拨冗指点。信由韩偃亲自送至李府门房,并未提及贾琏名讳,只说是“醉仙楼故人”。
李守中接到此信,看着那含蓄的措辞和“醉仙楼故人”的落款,心中已然明了。他沉吟良久,对于贾琏这位新近崛起的年轻将领,他观感不差,尤其欣赏其在保定府的作为。如今京中流言蜚语,他亦有耳闻,隐约觉得背后并不简单。如今贾琏以此种方式求见,怕是真掌握了什么关键之物。
思忖再三,李守中回了一帖,邀贾琏次日过府“鉴赏字画”。
次日,贾琏只带韩偃一人,轻车简从,再次来到李御史府上。依旧是在那间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风骨的书房,李守中屏退了左右。
“贾将军信中言及有要证,不知是何物?”李守中开门见山,并无寒暄。
贾琏也不绕弯子,从怀中取出那份按有栓儿手印的口供记录,以及平儿捡到的那张纸条副本,双手呈上:“老大人请看。此乃末将家中刁奴与外界勾结,传递消息、散布谣言之部分证据。”
李守中接过,仔细翻阅。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尤其是看到栓儿提及赵四酒后失言“胡先生”、“王爷”等字眼时,他握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
“珠翠阁……赵四……胡先生……王爷……”李守中放下口供,目光如电看向贾琏,“贾将军,可知这‘胡先生’、‘王爷’所指何人?”
贾琏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末将不敢妄加揣测。但据末将所知,忠顺王府门下,确有一位深得信重的清客,姓胡,名道庸。至于王爷……京城之中,能被下人如此尊称,且与末将或有龃龉的,似乎并不多。”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已然明确。
李守中沉默片刻,书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微声响。他久在御史台,如何不知忠顺王府势大,又如何不知其与太子一系走得近?贾琏此举,无异于将一把可能引燃朝堂的利剑递到了他手中。
“贾将军,”李守中缓缓开口,语气沉重,“你可知,以此证据弹劾一位亲王,需要承担何等干系?若无十足把握,便是诬告皇亲,其罪当诛!”
贾琏神色不变,拱手道:“末将明白。故而末将不敢擅专,特来请教老大人。末将所求,并非立刻弹劾,而是请老大人明鉴,有此等窥探勋贵内宅、散布谣言、扰乱视听之行径,是否已触犯律法?是否该当追究?若任由此风滋长,今日受害的是我贾家,明日又该轮到哪家?长此以往,朝廷法纪何在?纲常伦序何存?”
他这番话,避开了直接指认忠顺王,而是将问题提升到了“律法”、“纲常”的层面,既点出了危害,又给了李守中操作的余地。
李守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贾琏,果然不是莽撞之辈,懂得把握分寸。
“律法自然不容此等行径。”李守中正色道,“窥探隐私,散布流言,构陷大臣,皆为国法所禁。然则,单凭这几份下人的口供和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欲要定一位亲王之罪,确如蚍蜉撼树。”
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有此线索,老夫身为监察御史,自有风闻奏事、查证不法之责。此事,老夫记下了。会着人暗中查访那珠翠阁背景,核实口供真伪。若确有其事,即便牵扯王府,老夫也定当据实奏报陛下,请圣裁断!”
有了李守中这句承诺,贾琏心中大石落地!他立刻起身,深深一揖:“老大人刚正不阿,末将佩服!一切但凭老大人做主!”
离开李府,贾琏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一股豪情升起。有了李守中这位铁面御史介入,此事便从暗处的阴谋较量,转向了明面的律法博弈。忠顺王府再势大,也需顾忌朝廷法度,顾忌皇帝的态度!
然而,贾琏并不知道,几乎就在他拜访李守中的同时,忠顺王府内,也正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忠顺王水泓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听着下首心腹长史周安的禀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爷,情况便是如此。珠翠阁的赵四‘突发急症’被送走了,栓儿失踪,周瑞家的也被那凤辣子看起来了。咱们埋在贾府的眼线,断了一大半。而且,据咱们在都察院的眼线回报,今日那贾琏秘密去见了李守中!”周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李守中?”忠顺王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凶光毕露,“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匹夫?贾琏去找他做什么?”
“具体谈了什么尚不清楚,但李守中之后便调阅了近日一些关于勋贵之家的风闻奏事记录,似乎……对此事上了心。”
“砰!”忠顺王一拳捶在榻几上,震得茶盏乱响,“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内宅妇人都解决不了,还让人抓住了把柄!那胡道庸呢?他当初是怎么跟本王保证的?说什么万无一失!”
周安吓得一哆嗦,连忙道:“胡先生……胡先生说他也没料到贾琏如此棘手,反应这么快。如今……如今怕是那贾琏已经怀疑到咱们头上了,甚至可能……拿到了些对咱们不利的东西。”
忠顺王脸色变幻不定,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想到,对付一个区区内宅妇人,竟然会惹出这么多麻烦,甚至可能引火烧身!贾琏此子,竟比他想象的难缠十倍!
“王爷,如今之计,恐怕需暂避锋芒……”周安小心翼翼地建议。
“避?往哪儿避?”忠顺王冷哼一声,“贾琏既然敢去找李守中,便是撕破脸的架势!此刻退缩,反倒显得本王心虚!”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他贾琏不识抬举,非要跟本王作对,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传话给胡道庸,让他把屁股擦干净!所有可能与珠翠阁、与赵四有关的线索,全部切断!另外……给宫里递个话,就说本王听闻某些新晋将领恃宠而骄,插手族务,惹物议沸腾,有损朝廷体面,请贵妃娘娘适时在陛下面前提点一二。”
他这是要双管齐下,一边毁灭证据,一边利用宫中的影响力给贾琏施压,甚至给皇帝上眼药!
“是!王爷!”周安连忙应下,匆匆离去安排。
忠顺王独自坐在榻上,面色阴鸷。他没想到,这盘棋下到最后,竟成了与一个他原本并未放在眼里的庶子正面交锋。贾琏……你最好懂得适可而止,否则,本王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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