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在意识层面展开的攻防战无声无息，而远在格陵兰冰原的异变，则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建立起的微弱乐观。许一凝视着林默带来的数据，那不断自我优化的能量脉冲，像极了某种精密机械的心跳，规律得令人窒息。
“它在反向工程…”许一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仅仅是学习表象，它在解析构成我们世界力量本源的‘代码’。” 冰晶纪念碑蕴含着她融合“原初”秩序与自身情感后的全新规则，是这个世界新生的象征之一。而现在，这象征正在被拆解、分析，成为对方进化的养料。
架构师的虚拟影像波动了一下，显示出大量的运算轨迹：「确认。‘织网移民’报告，监听网络的底层协议正在发生难以追踪的微调。效率提升约0.7%，逻辑冗余减少。优化模式与冰晶纪念碑能量结构演化存在73%的相关性。」
园丁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它像一种…宇宙级的寄生学习体。不直接攻击，而是依附于观测目标，吸收其精华，优化自身。」
记录者合上手中的书册，语气沉重：「这意味着，我们之前的‘意识迷彩’策略，也可能成为它学习的对象。我们灌输的‘善意’数据，在被它分析后，或许会被它提炼出某种更高效的…‘模拟善意’算法，用于完善其观测或筛选模型。」
房间里一片寂静。对手的强大和诡异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它不带恶意，却比任何带有恶意的存在更可怕。它的目的纯粹到极致——学习和优化，为了那个未知的“大筛选”。
“我们不能停止‘意识迷彩’。”许一率先打破沉默，眼神重新凝聚起光芒，“如果停止，就等于承认失败，让它获得纯净的、未受‘污染’的原始数据。那样它学习的速度会更快。”
她走到那幅意识地图前，看着上面交织的光点与银线：“我们必须加大剂量，让数据复杂到它短时间内无法有效解析。同时…我们需要注入一些它绝对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有效建模的东西。”
“是什么？”林默问。
“非理性。”许一吐出三个字，“纯粹的情感冲动，无目的的创造，非逻辑的审美，甚至…是错误和混乱。”
她看向园丁：“请引导那些最古老的、见证了无数王朝更迭和生命轮回的古树之灵，将它们记忆中那些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关于爱恨痴缠的碎片，散播到风中。”
她看向架构师：“让‘织网遗民’在数据流中，随机插入一些毫无意义的美丽代码，或者看似逻辑自洽实则前提错误的数学悖论。”
最后，她看向记录者：“召集所有‘源头创作者’，尤其是那些偏向直觉和情感表达的艺术家之灵，让他们将最狂野的梦境、最炽热的激情、最无厘头的幽默，编织进意识网络。”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用人类和非人灵体中最不可捉摸、最不理性的部分，去冲击那绝对理性的观测系统。就像用一片浩瀚的、不断变化的星云，去淹没一台试图绘制星图的超级计算机。
计划被迅速执行。
于是，在那无形的“监听”网络中，出现了这样的数据流：
一段充满哀伤与思念的古琴曲，其旋律走向完全违背了乐理，却直击灵魂；
一段代码，运行结果会生成一首不断自我否定的诗歌；
一阵风，带来了远古战场上战士的怒吼与情人低语交织的混乱回响；
一个孩子的涂鸦，被灵体加持后，其色彩组合蕴含着令超级算法都无法解析的、纯粹的快乐……
“域外观察者”的监听波动开始出现更频繁的“卡顿”。它试图在这些海量的、充满矛盾和非逻辑的数据中寻找规律，但每一次归纳出的模型都会立刻被新的异常数据推翻。它的学习效率不升反降，优化进程陷入了泥潭。
然而，就在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时，格陵兰冰原的冰晶纪念碑，再次发生了异变。
它不再仅仅是输出优化的能量脉冲。在某一刻，它突然模拟出了许一曾经用来安抚“秽影”的、那种包容性的意识频率！虽然这频率显得僵硬、刻板，缺乏内在的情感温度，但其结构和波动模式，与许一的力量同源！
“它…它不仅仅在学习能量结构！”林默的声音带着震惊，“它在模仿你的‘行为模式’！”
几乎同时，架构师发出警报：「监听网络捕捉到试探性模拟信号！它在尝试用模拟出的‘包容’频率，去接触城市边缘几个微小的、新生的‘惧灵’（由小动物恐惧情绪凝聚的弱小灵体）！」
它不再满足于被动学习和优化自身。它开始主动实验，利用从这个世界学到的“工具”，来测试这个世界的其他部分！它在验证学习成果！
那模拟的“包容”频率如同一个笨拙的机械臂，试图去“拥抱”那些瑟瑟发抖的“惧灵”。结果可想而知——缺乏真实情感内核的模仿，只让那些“惧灵”更加恐惧和混乱，甚至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这次模仿实验失败了。但许一和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它学会了“模仿”。虽然还很拙劣，但这意味着它拥有了行为输出的能力。从纯粹的观测者，变成了可以交互的“实验者”。
“不能再让它这样学下去了。”许一的声音冰冷，“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给它一个无法模仿、也无法理解的‘教训’。”
她的目光投向南极的方向。那里，曾经是编织者的据点，冰封着大量被中和转化的冰冷秩序能量，以及后来孕育出的那些散发着蓝光的冰晶生物。
“我们需要一个…它绝对无法预料，也绝对无法复制的变量。”许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去南极。是时候，唤醒那些在极致严寒与秩序中，诞生的‘混沌’了。”
她看向林默，看向圆桌的成员。
“既然它想学习‘包容’，想模仿‘善意’。”许一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危险的弧度，“那我们就让它见识一下，在绝对秩序废墟上绽放的、最极致的…生命的不羁。”
喜欢难以开口的爱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难以开口的爱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