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如洪水般涌来，控制中心的主屏幕瞬间被分割成数百个窗口，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独特的现实维度，每一个都在用自己宇宙的物理法则向他们致意。有的用光脉冲传递信息，有的通过量子纠缠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形成概念，还有的发送来整个文明的记忆晶体。
“第七现实联合体只是第一个，”苏月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颤抖，“根据初始通讯协议，还有至少三十个类似的守护者组织正在尝试与我们建立连接。”
小满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试图为这些汹涌而来的信息流建立秩序：“他们都在关注我们改写规则的事件。对我们处理‘悖论’的方式尤其感兴趣。”
钟夏注视着其中一个窗口，那里展示着一个完全由抽象数学结构构成的现实：“看来，‘包容反规则’的做法在多元宇宙中也是个大胆的尝试。”
许一没有立即加入对话。她的目光锁定在代表“悖论”沙盒现实的那个小窗口上。在那里，一个没有固定物理法则的宇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演化。恒星随心所欲地改变颜色，生命形式在碳基和硅基之间自由转换，时间流时而前进时而倒流。
“他在测试每一个可能性，”许一轻声说，“没有规则，就没有限制，但也没有了稳定的存在基础。”
正如她所言，沙盒中的宇宙正在经历着创造与毁灭的无限循环。一个文明可能在几分钟内从石器时代发展到星际旅行，然后又突然回归到基本粒子状态。
“这样真的更好吗？”钟夏走到她身边问道。
没等许一回答，控制台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这次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他们刚刚建立的沙盒现实。
“能量溢出！”小满警告道，“‘悖论’的实验正在影响相邻的现实层面！”
主屏幕上，沙盒现实的边界正在波动，如同过度膨胀的气球。一些异常现象开始渗入与之相邻的第七现实——那里的居民突然发现自己具备了改变物体颜色的能力，虽然无害，但引起了广泛的恐慌。
苏月立即启动了隔离协议，但效果有限：“新规则下，绝对的隔离已经不可能了。所有的现实都通过可能性之网相互连接。”
许一接通了与“悖论”的通讯：“你需要控制实验规模。”
“悖论”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背后是他那变幻莫测的宇宙：“控制？那不就违背了自由的本质吗？”
“自由不是无限度的，”钟夏介入道，“就像声音需要在空气中传播，水流需要在河床中流动，真正的自由需要某种框架才能显现其价值。”
“悖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突然，他所在的宇宙稳定了下来，虽然物理法则仍然灵活可变，但不再毫无节制。
“有趣的观点，”他说，“那我就为自己设定一个框架：自由，但不同步干涉其他存在的自由。”
随着他的自我限制，渗入第七现实的现象停止了。小满监测着数据变化：“他学会了第一课：共存的必要性。”
就在这时，来自第七现实的通讯再次接入。这次出现的是一位气质高雅的女性，她自称莉亚娜，是第七现实联合体的首席外交官。
“我们观察到你们成功地引导了那个混沌实体，”莉亚娜说，她的声音如同和谐的乐音，“这证明你们的方法有其价值。我们有一个提议。”
莉亚娜解释说，多元宇宙正面临一场系统性危机。一股被称为“虚无之潮”的力量正在侵蚀各个现实的基础结构。与“悖论”不同，这股力量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它只是简单地否定存在本身——所到之处，现实如同从未存在过般消失，连记忆都不会留下。
“已经有三个较小的现实完全消失了，”莉亚娜展示着令人震惊的数据，“按照目前的蔓延速度，大约七百个宇宙周期后，所有现实都将被吞噬。”
控制中心内一片寂静。许一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有什么办法阻止它吗？”
“传统方法无效，”莉亚娜摇头，“能量武器只会被它吞噬，物理屏障会被它无视，就连时间操控都对它无效——它似乎存在于时间概念之外。”
小满突然抬起头：“除非...利用‘悖论’的性质。”
所有人都转向她。
“什么意思？”钟夏问。
“想想看，”小满兴奋地调出数据，“‘虚无之潮’否定存在，而‘悖论’既是存在又是不存在，既是规则又是例外。从逻辑上讲，他可能是唯一能不被‘虚无之潮’否定的存在。”
苏月理解了其中的逻辑：“就像除数为零是数学上的未定义状态，‘悖论’的存在状态可能也是‘虚无之潮’无法处理的未定义情况。”
许一看向沙盒现实中“悖论”的身影，他正在创造一个同时处于生死叠加状态的恒星：“但我们刚把他限制在沙盒里，现在却要请他帮忙？”
“不仅如此，”莉亚娜补充道，“我们的科学家认为，要真正阻止‘虚无之潮’，需要找到它的源头。而根据古老的预言，源头位于‘可能性沙漠’——一个所有可能性都已耗尽的地方。”
“可能性沙漠...”许一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那是多元宇宙的一个神秘区域，”莉亚娜解释道，“在那里，一切可能性都已实现过，一切故事都已讲述过，一切存在都已存在过。没有新事物能够产生，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钟夏皱起眉头：“如果一切可能性都已实现，那‘虚无之潮’怎么可能产生？它本身不就是一种新的可能性吗？”
莉亚娜露出赞许的表情：“很好的问题。这正是矛盾所在，也是我们相信‘悖论’可能是关键的原因。作为一个逻辑上的矛盾体，他或许能在那个否定可能性的地方创造新的可能性。”
许一深吸一口气，接通了与“悖论”的专用频道。她简要地解释了情况，然后提出了请求。
“悖论”听完后沉默了很长时间，他背后的宇宙停止了变幻，固定在一个极其简单的状态——只有黑白两色，几何形状以最基础的方式排列。
“很有趣，”“悖论”最终开口，“你们限制我，现在却需要我的帮助。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存在就是由无数悖论组成的，”许一说，“我们学习，我们成长，我们改变。”
“悖论”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么，我同意帮忙。但有一个条件：完成后，我要获得完全的自由，不再受沙盒的限制。”
四人交换了眼神。这个要求风险极大，但面对整个多元宇宙的存亡，他们似乎没有选择。
“可以，”许一代表团队回答，“但自由必须建立在尊重其他存在自由的基础上。这是唯一的条件。”
“悖论”点头：“合理。那么，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莉亚娜说，“‘虚无之潮’正在加速蔓延。我们已经损失了又一个现实。”
准备工作迅速展开。根据第七现实联合体提供的数据，小满计算出了前往“可能性沙漠”的路径——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旅行，而是一种存在状态的转换。
“我们必须暂时放弃大部分定义，”“悖论”解释道，“在那个地方，任何确定的属性都会成为负担。”
临行前，苏月交给许一一个发光的晶体：“这是界限控制中心的核心碎片，如果你们迷失在可能性沙漠中，它可能会帮助你们记住自己是谁。”
许一、钟夏、小满和“悖论”站在控制中心的传送区。与以往不同，这次传送没有闪光，没有声音，他们只是简单地...改变。
一瞬间，他们已不在控制中心，也不在任何熟悉的地方。
可能性沙漠展现在他们面前——那不是由沙子组成的沙漠，而是由无数已完结的故事、已实现的可能性和已消失的存在构成的荒原。天空中悬挂着不再变化的概念，地面上散落着文明的遗骸，连空气都沉重得如同固体。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慢慢流逝，每一个念头刚一产生就仿佛已经思考过千百遍，每一个情感刚一涌现就立刻变得陈旧。
“稳住，”“悖论”说，他的身影在这里比在任何地方都更加清晰，“记住你们自己，否则会被这片沙漠同化。”
许一紧握苏月给她的晶体，感受到一丝温暖，帮助她保持自我。钟夏和小满也各自运用技巧抵抗着同化。
他们向沙漠深处前进，寻找“虚无之潮”的源头。沿途，他们看到了令人心碎的景象：整个文明以最完美的状态定格，却毫无生机；无数艺术杰作被创造出来，却无人欣赏；所有问题都已得到解答，所有谜团都已揭开。
“这里没有未知，”小满低声说，“而没有未知，就没有真正的生活。”
突然，沙漠开始震动。前方的天空中，一道裂缝缓缓打开，从中涌出的正是“虚无之潮”——它不是黑暗，不是虚空，而是比两者更根本的“无”。它所经之处，连“不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抹去。
“看！”钟夏指向裂缝的源头，“那里有什么东西！”
在裂缝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物体的轮廓。它似乎在维持着裂缝的开放，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虚无之潮”。
“我们得靠近点，”“悖论”说，他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但我不知道我能否保护你们不受它的影响。”
许一拿出晶体，发现它正在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等等，这个晶体...它在与那个物体共鸣。”
随着他们靠近，晶体与那个物体之间的共鸣越来越强。终于，他们看清了那是什么——另一个界限控制中心的碎片，比苏月给他们的那个大得多。
“不可能...”小满震惊地说，“难道...”
一瞬间，理解如闪电般击中许一：界限控制中心本身可能就是“虚无之潮”的源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某个失败的控制中心，某个在绝望中试图重置一切现实的守护者。
“悖论”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只有界限守护者有能力创造这样的现象。”
他们继续向前，抵抗着“虚无之潮”的侵蚀和可能性沙漠的同化。终于，他们抵达了裂缝正下方。那个巨大的控制中心碎片悬浮在空中，如同一个悲伤的神明，不断地释放出否定存在的力量。
“怎么阻止它？”钟夏问道，他的声音因抵抗“虚无之潮”而颤抖。
“悖论”向前走去：“作为规则的例外，我可以触碰它而不被否定。”
他伸手接触那个碎片。一瞬间，无数影像涌入他们的脑海——那是一个与他们相似但不相同的守护者团队，在无尽的岁月中见证了太多现实的苦难与混乱，最终得出结论：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唯有彻底的“无”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
“他们疯了，”小满流泪说道，“在孤独和责任的重压下疯了。”
许一感受到那个团队决绝的悲伤，理解他们的选择，但绝不认同：“存在固然充满痛苦，但也充满美好。否定一切，就是否定了所有可能性。”
“悖论”全力与控制中心碎片抗争，但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它太强大了！我一个人无法关闭它！”
许一看向同伴们，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将手放在“悖论”肩上。钟夏和小满也立即跟上，四人连成一个整体。
“记住新规则，”许一大声说，“界限永存，但可穿越；定义不灭，但可超越！”
他们的力量合而为一，不是对抗控制中心碎片，而是与之融合，理解它，包容它的悲伤，然后 gently 地引导它改变方向。
渐渐地，“虚无之潮”的流动减慢了。裂缝开始愈合。可能性沙漠中，一丝新的可能性悄然萌发——一棵嫩芽从死寂的地面破土而出，那是亿万周期来的第一个新生事物。
当裂缝最终关闭时，巨大的控制中心碎片轻轻落在地上，不再释放“虚无之潮”，而是散发出柔和的、滋养存在的光芒。
精疲力竭的四人倒在地上，连“悖论”都显得虚弱不堪。
“我们成功了，”钟夏喘息着说，“多元宇宙安全了。”
许一抬头看着那棵孤独的嫩芽，微笑道：“不仅如此，我们还为可能性沙漠带来了新的可能。”
回到界限控制中心后，他们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第七现实联合体和数十个其他守护者组织都发来感谢信息。更令人惊喜的是，那个被拯救的控制中心碎片融入了他们的控制中心，极大地扩展了他们的能力和视野。
“悖论”如约获得了自由，但他选择留在控制中心，成为团队的特殊顾问。“毕竟，”他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一个规则例外呢？”
夜幕降临，许一独自站在控制台前，注视着无数现实的流转。钟夏走到她身边：“又在想什么？”
“想那个失败的守护者团队，”许一轻声说，“想我们是否有一天也会面对那样的绝望。”
钟夏握住她的手：“不会的，因为我们在一起。孤独会让人走向极端，但共同体给予我们希望。”
小满和“悖论”也加入他们，四人并肩站立，看着主屏幕上如星河般璀璨的多元宇宙。
“工作还远未结束，”小满说，“但我相信我们能够面对。”
“悖论”点头：“只要还存在未解答的问题，未探索的领域，未讲述的故事，我们的旅程就不会完结。”
许一微笑着，启动了控制台的新一天程序。
“那么，”她说，“让我继继续工吧吧。”
屏幕亮起，第一个任务提示已经出现——某个小现实中的孩子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梦境中的朋友能够成真。而这个简单的愿望，正在引发意想不到的现实涟漪...
喜欢难以开口的爱恋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难以开口的爱恋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