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次日,临安城外的官道上覆着薄雪,金国使团的车马缓缓前行。梁流萤身着银甲,亲自送至城外,肖亮勒住马缰,回头看向她,语气中少了初见时的傲慢,多了几分郑重:“夫人,公主便托付给你了。若他日有需,大金愿与大宋共抗外敌。” 梁流萤颔首,目送使团消失在雪雾中,转身返回王府时,心中已少了几分对金国的戒备,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许。
回到王府,梁流萤见完颜彤正对着院中的红梅出神,一身素白襦裙衬得她愈发清丽。想起自己早逝的小妹梁流心,梁流萤心中一软,走上前轻声道:“彤儿,往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我认你做妹妹。若有一日你想回金国,或是想去别处,我都依你。” 完颜彤闻言,眼中瞬间泛起泪光,猛地抱住梁流萤,哽咽道:“姐姐……” 一旁的小蝶见此情景,也笑着退下,忙着去安排完颜彤的起居。
王府的深夜很静,只有烛火在窗纸上跳动。完颜彤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站在梁流萤的书房外,犹豫了许久。她知道梁流萤又在为仙女村的案子熬夜,案头的灯亮了大半个时辰,她放心不下。轻轻推开门,梁流萤正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完颜彤放轻脚步走近,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心中泛起酸涩。她伸手,想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指尖却在触碰到她脸颊的前一刻停住了。
完颜彤的心跳骤然加快,脸颊发烫。她想起临行前对父皇说的话 ——“儿臣愿往大宋和亲,为两国修睦”,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奔赴。自那日在战场远远望见梁流萤的英姿,这个名字就刻进了她心里,她搜集所有关于她的传闻:除山匪、平战乱、通水运、联蒙古,每一件都让她心生向往。
梁流萤待她如亲妹,给她庇护,给她温暖,可这份情意,是她不敢逾越的鸿沟。她是金国公主,她是大宋女将,她们之间隔着国界、身份,还有世俗的偏见。她只能以 “妹妹” 的身份,留在她身边,默默守护。
她将莲子羹放在案边,又拿起一件披风,轻轻盖在梁流萤身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梁流萤的脸上,柔和了她的棱角。完颜彤静静地站着,看了她很久,直到烛火快要燃尽,才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从枕下取出一幅画卷,上面画着身披银甲的女子,是她凭着记忆画的梁流萤。她摩挲着画卷上的线条,轻声呢喃:“姐姐,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这样就很好了。”
窗外的梅花落了一地,像她未曾说出口的深情,沉默而坚定。
正当府中一派温情时,一名宫女匆匆赶来,神色焦急:“王妃娘娘,救救大宗姬吧!大宗姬殿下这几日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您了!”梁流萤心中一紧,立刻随宫女赶往宫中。
来到大宗姬寝宫,只见赵婉茹斜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往日里灵动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看到梁流萤进来,她勉强撑起身子,声音虚弱:“皇婶…… 你来了。”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梁流萤坐在榻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满脸担忧。
赵婉茹沉默片刻,眼中泛起水汽,轻声说道:“那日看阅兵,我看到了苏三强校尉…… 他身着铠甲,指挥鹰击军射箭的模样,像极了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我才猛然醒悟,我一直都爱错了人,当年救我的根本不是陆箫,是他啊!”
梁流萤心中一叹,其实她早已查清当年之事。她缓缓开口:“公主,对不起,此事我早已知晓,却一直没告诉你。当年南迁,陆箫途中受伤,躲在山洞里不肯出来。是苏三强换上他的铠甲,引开了金军追兵,最后折返救下了你。我见你对陆箫情根深种,怕你难以接受真相,便一直瞒着。”
赵婉茹闻言,泪水忍不住滑落:“我竟错把鱼目当珍珠…… 还亲手放走了陆箫那个小人!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至今逍遥法外。”
梁流萤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宽慰道:“婉茹,别自责。大错尚未铸成,现在知道真相也不晚。至于陆箫,你放心,他背叛大宋,通敌叛国,我们迟早会抓住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赵婉茹看着梁流萤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懊悔渐渐消散,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轻轻点头:“嗯,我相信你,流萤。”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来一丝暖意,仿佛也驱散了笼罩在寝宫上空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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