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峰顶,玄诚子的静室依旧古朴清雅,茶香袅袅。但此次,当墨辰踏入其中时,明显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凝练、温和却无孔不入的神识,如同春风化雨般,自然而然地拂过他的周身。
这并非刻意的探查,更像是一种高阶修士对周遭环境的本能感知。墨辰心中凛然,知道这是玄诚子在他进门瞬间的自然反应,也是对他筑基后状态的一次无声审视。
他体内那淡金色的混沌道力微微流转,核心处那点混沌道火雏形更是彻底内敛,沉入灵湖之底,只余下筑基初期修士应有的灵力波动,以及一股经过“幽冥晶”和寂灭碎片淬炼后、难以完全掩饰的沉凝道韵。
“晚辈墨辰,拜见玄诚长老。多谢长老此前赠药指点之恩。”墨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玄诚子盘坐蒲团之上,目光温润地落在墨辰身上,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小友不必多礼,请坐。恭喜小友,不仅伤势尽复,更是一举筑就道基,大道可期。”
他亲自为墨辰斟上一杯灵茶,语气随意地问道:“听闻小友此次前往陨星原,遭遇颇丰?连那‘裂谷区’的异常空间波动都平息了。不知小友在彼处,可有特别发现?”
墨辰在玄诚子对面坐下,双手接过茶杯,心中早已打好腹稿。他不可能透露混沌道火与寂灭碎片的真相,但一些经过修饰的经历,却可以适当透露,既能解释自身变化,也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回长老,”墨辰组织着语言,神色坦然,“晚辈确实进入了裂谷区。那里的空间极其不稳,充斥着一种……阴冷死寂的异种气息,与晚辈之前在某处古迹遭遇的秽物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为精纯古老。”
他描述了自己遭遇虚空魔蝠、小心穿越危险区域的过程,略去了“蝰蛇”等人的袭击,只说是遇到了几只被异界气息侵蚀、实力较强的变异妖兽,一番苦战才将其斩杀。这部分半真半假,符合一个筑基初期散修在险地挣扎求存的形象。
“至于那空间波动的源头,”墨辰继续道,这是关键部分,“晚辈在一处残破的古老遗迹中,发现了一个类似祭坛的结构。祭坛上悬浮着一枚布满裂纹的黑色晶体,那精纯的死寂气息正是由其散发。晚辈尝试以自身功法试探,发现其气息与晚辈功法隐隐相克,遂全力催动火焰,试图将其净化。”
他在这里模糊了过程,将惊险的法则层面交锋,简化为属性相克的能量对抗。
“经过一番僵持,那黑色晶体似乎耗尽了力量,变得黯淡,最终碎裂开来,其核心一丝最为精纯的本源气息……被晚辈的火焰意外炼化。”墨辰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侥幸”之色,“也正是借助炼化那一丝本源气息的契机,晚辈才得以突破瓶颈,成功筑基。随后那处遗迹空间便彻底崩塌,晚辈侥幸逃出。”
他巧妙地将筑基的主要原因,归结为“炼化了一丝寂灭本源”,这既解释了修为的突飞猛进(炼化高阶能量),又点出了自身功法的特殊性(能克制乃至炼化这种力量),同时将最核心的“混沌道火”与“完整晶体”的存在隐藏了起来。
玄诚子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墨辰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茶香氤氲。
良久,玄诚子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感慨:“陨星原乃是上古战场,遗留些诡异之物实属正常。小友能临危突破,并化解一处空间隐患,实乃大善。看来小友所修功法,确是这类阴邪死寂之力的克星。”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但并无逼迫之意,只有纯粹的好奇与探究:“老夫观小友筑基之后,气息沉凝,道韵内敛,虽只是筑基初期,却隐有包容万象、混元一体之感,实乃老夫平生仅见。不知小友这门功法,可有名目?”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墨辰心念电转,知道完全回避反而更惹怀疑,不如给出一个模糊而宏大的指向。
他沉吟片刻,迎着玄诚子的目光,坦然道:“不敢隐瞒长老。晚辈所修功法,乃是机缘所得残篇,名为《混元薪火经》。据残篇所述,此法并非寻常五行之道,而是旨在凝练一丝本源之火,有焚秽净邪、化生万物之效。具体玄奥,因典籍残破,晚辈亦是在摸索之中。”
“混元薪火……焚秽净邪,化生万物……”玄诚子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个名字,以及墨辰描述的功效,恰好印证了他对墨辰力量特性的观察——那种至阳至正、却又隐含生机的净化之力,确实超脱了普通火系功法的范畴,触及到了更本源的“火”之规则,甚至带有一丝“创生”的意味。
这解释,虽然依旧笼统,但足以打消大部分疑虑,并将墨辰的“特殊”归因于一门古老而强大的未知传承,这在此界并不算罕见。
“原来如此。”玄诚子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深究功法细节,这是修士间的默契。他转而告诫道:“小友福缘深厚,得此传承。但怀璧其罪,日后还需多加谨慎。至于那赵干……”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宗门之内,自有法度。他若再行不端,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小友安心在迎客苑住下便是,经此一事,宗门对小友的价值,自有新的评估。”
这话暗示了两层意思:一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庇护墨辰;二是墨辰展现的能力和潜力,已经引起了宗门高层的重视,其“客卿”身份可能会带来新的变化。
“多谢长老维护之意。”墨辰郑重道谢。
又饮了一杯茶,聊了些关于云梦大泽风物和修行基础的闲话后,墨辰便识趣地告辞离去。
离开丹霞峰,墨辰心中稍定。玄诚子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对方显然没有尽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有深究,反而表达了善意和一定的庇护之意。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刚回到迎客苑自己居住的小院附近,便见一道熟悉的翠绿身影正焦急地等在院门外,正是云苓。
见到墨辰安然归来,云苓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眼中满是关切与欣喜:“你回来了!没事就好!我听说你在山门口和赵干起了冲突?”
“已经无事了。”墨辰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心中一暖,打开院门,“进去说。”
两人进入小院,布下简单的隔音禁制。云苓迫不及待地开始分享她这几日的收获和担忧,而墨辰不知道的是,在丹霞峰顶,玄诚子正凭窗远眺,目光仿佛穿透云雾,落在了迎客苑的方向。
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查:“混元薪火……能炼化寂灭本源……此子身上的因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邃。或许,他便是宗门,乃至云梦大泽,应对未来那场劫数的一线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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