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城商队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家村荡开层层涟漪。灵石、丹药、符箓的许诺,对于这些世代以狩猎采集为生的村民而言,诱惑力巨大。不少年轻力壮的村民跃跃欲试,围着商队管事询问星纹铁的具体样貌和采集事宜。
墨辰与云苓站在人群外围,冷眼旁观。
那商队管事看似笑容可掬,眼神却不时扫过村落各处,尤其是在那些看起来身体强健、可能进入过落星坡深处的猎人身上停留。而那名筑基初期的疤面护卫首领,则抱臂立于驮兽旁,目光锐利如鹰,气息沉凝,隐隐掌控着全场,其身上那丝极淡的阴冷气息,在墨辰的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清晰可辨。
“这商队,来者不善。”云苓低声道,她也察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不适感。
墨辰微微颔首:“目标明确,直指落星坡深坑。星纹铁虽是炼器材料,但绝不值得一支由筑基修士带领的商队专程来此偏远之地高价收购。他们另有所图。”
就在这时,那商队管事似乎注意到了气质与众不同的墨辰和云苓,尤其是云苓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和沉静的气质。他笑着对林老丈问道:“林村长,这二位瞧着面生,不是本村人吧?可是来此采药的药师?”
林老丈还未答话,林安便抢着说道:“王管事,这位是云先生,医术可厉害了!我阿爷的伤就是她治好的!这位是墨前辈,是云先生的同伴!”他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王管事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更盛,对着墨辰和云苓拱手道:“原来是云先生和墨道友,失敬失敬。在下王富贵,行走南荒做些小生意。二位气度不凡,想必是修行中人?不知在此偏远之地是……”
墨辰神色平静,淡然道:“我二人遭了仇家,流落至此,幸得林家村收留,在此养伤暂住。”他半真半假地说道,既解释了来历,也点明了目前“不便打扰”的状态。
“原来如此。”王富贵恍然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二位既然在此养伤,想必对周边环境有所了解?尤其是那落星坡……”
“落星坡凶险,我等伤势未愈,未曾深入。”墨辰打断了他,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王管事若要收购星纹铁,还是询问村中猎户更为妥当。”
王富贵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不变,打了个哈哈:“墨道友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他不再纠缠墨辰二人,转而继续与那些意动的村民商谈起来。
然而,墨辰能感觉到,那疤面护卫首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了一些,带着审视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商队在村口扎下临时营地,声称会在此停留几日,等待村民采集星纹铁。
回到暂住的木屋,云苓面露忧色:“他们似乎盯上我们了。”
“无妨。”墨辰目光沉静,“他们目前只是怀疑,不敢确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只要我道基稳固,能动用部分道力,便有周旋的余地。”
他盘膝坐下,再次沉浸入修炼之中。地脉星乳果的药力尚未完全耗尽,他必须争分夺秒。
接下来的两日,村中气氛明显活跃又带着一丝紧张。不少村民组成小队,冒险进入落星坡外围,寻找星纹铁。偶尔有收获的村民兴高采烈地拿着几块带着银色纹路的黑色矿石与商队交换,换来些许灵石或丹药,更是刺激了其他人的热情。
墨辰和云苓则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活动,几乎不离开木屋范围。墨辰的道基修复已到了关键时刻,混沌莲台虚影上的裂痕只剩最后几道细微的缝隙,体内道力也开始如涓涓细流般重新汇聚、流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三日黄昏,外出的村民陆续归来,气氛却有些不对。一支由村里最好的猎人林虎带领的小队,迟迟未归。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才见林虎背着一名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同伴,踉踉跄跄地跑回村子,他本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死了!都死了!大壮被那鬼东西拖进深坑里了!”林虎语无伦次,声音颤抖,“那坑里……有怪物!眼睛是红的,不怕刀箭,力气大得吓人!”
村民一片哗然,恐慌开始蔓延。
王富贵和那疤面护卫首领闻讯赶来。疤面汉子检查了一下那名昏迷猎人的伤势,眉头紧锁。那伤口并非兽爪撕扯,更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力量灼伤,皮肉溃烂,边缘泛着不祥的灰黑色。
“是‘蚀魂瘴气’和被污染的尸傀。”疤面汉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看来消息没错,那深坑果然连通着一处‘阴煞之地’。”
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兴奋,但很快掩饰下去,故作沉重地对林老丈道:“林村长,节哀。看来这落星坡比想象中更危险。不过,我商队护卫皆是好手,更有仙师坐镇,”他指了指疤面汉子,“或可组织人手,清剿那坑中邪物,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能更安全地采集星纹铁。”
他的提议,让一些恐惧的村民看到了希望,也让另一些村民更加不安。
墨辰在屋内,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阴煞之地?蚀魂瘴气?污染的尸傀?
这些词汇,与他之前的猜测——落星坡与腐渊、寂灭之力有关——隐隐吻合。
这商队,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他们甚至可能知道深坑下隐藏着什么!
而此刻,村民的恐慌,商队的强势,以及那未知的深坑危机,已然将整个林家村卷入了漩涡中心。
他和云苓,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墨辰缓缓睁开双眼,丹田内,最后一道细微的裂痕终于在精纯药力的冲刷下彻底弥合。混沌莲台虚影虽未恢复往日光华,却已稳固成型,一丝精纯的混沌道力如同新生溪流,在经脉中缓缓运转。
他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实力恢复了一成,虽远不及全盛,但已有了行动之力。
这摊浑水,他不得不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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