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河水潺潺流淌,将柔和的光晕投射在洞窟顶部,与那些发光的钟乳石交相辉映,让这片地下空间始终维持着一种安宁的黄昏般的氛围。“幽光之巢”仿佛一位沉睡的巨人,在墨辰触动了石碑传承后,只是翻了个身,散发出更为浓郁、温和的生机。
村民们最初的惶恐逐渐被新奇与希望取代。在林老丈和林安的安排下,他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利用起这片天赐之地。小心翼翼地采集那些散发着柔和光芒、形似珍珠的果实,味道甘甜,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补充着体力,甚至连一些陈年暗伤都隐隐有好转的迹象。荧光的河水清冽甘甜,饮用后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选择在靠近河流、地势稍高且干燥的一片区域,利用散落的石块和洞窟内一种坚韧且富有弹性的巨型发光菌类,开始搭建更为稳固的居所。虽然依旧简陋,但比起之前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已是云泥之别。
墨辰则独自一人,在那片古老的废墟中寻了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室,盘膝坐下。他并未急于去探索那感知中沉眠的“巢心”,而是首先沉浸在那股涌入识海的古老传承之中。
“守寂之道,非枯守死寂,亦非强催生机。在于引煞为薪,化死为生,平衡阴阳,维系一方……”
意念流淌,并非具体的修炼法门,更像是一种对“生死”、“寂灭”法则的根本认知与运用理念。其中包含了许多精妙的法诀,涉及如何引导、安抚、乃至利用地脉中自然存在的死寂之气;如何培育和激发特定生灵的生机,使其与死寂达成平衡;以及如何借助这种平衡之力,构筑稳固的结界与隐匿的屏障。
这些知识与墨辰自行领悟的、以混沌包容、强行炼化死寂之力的路径有所不同,更加温和、系统,也更侧重于“平衡”与“共生”。这对他而言,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新生的混沌寂灭炎,本质霸道,强行统御生死,虽威力绝伦,却也失之精细,对自身负荷极大。而“守寂”的理念,恰好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他尝试着按照传承中的一种基础法诀,引导身下大地深处那丝丝缕缕精纯而沉凝的死寂之气。起初,这些气息对他依旧带着本能的排斥,但在混沌寂灭炎那更高层次的统御力,以及“守寂”法诀温和的疏导下,它们渐渐变得温顺,如同溪流般汇入他的经脉,并未引起剧烈冲突,反而被混沌寂灭炎缓缓炼化,补充着道基的亏损,同时加深着他对“寂灭”真意的理解。
同时,他也分出一缕心神,与整个“幽光之巢”那微弱的意识连接。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这片地下世界的轮廓,感知到那条荧光河水的源头似乎更深,感知到那些发光植物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能量流转网络,共同维系着此地的平衡。他也“看”到了村民们小心翼翼的活动,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生机,如同点点星火,并未破坏此地的平衡,反而像是融入了这个古老的系统,被其包容。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仿佛成了这片遗落之地的临时守护者。
数日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悄然流逝。
墨辰的道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固下来,虽然距离完全恢复尚需时日,但已不再有崩溃之虞。混沌寂灭炎的运转也越发圆融,少了几分初生时的躁动与冰冷,多了几分沉静与深邃。他甚至能初步调动一丝“幽光之巢”的结界之力,虽然远不足以御敌,但用于进一步遮蔽此地气息,防止被外界探测,却已足够。
这一日,他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双眸开阖间,幽光内敛,气息沉静如水。他感觉到,自己对这片天地的感知更加清晰了,与那沉眠的“巢心”之间,也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站起身,走出石室。云苓正在不远处,观察着一株叶片如同星斑的蕨类,似乎在记录着什么。这几日,她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此地生态和草药的研究中,收获颇丰。
“感觉如何?”云苓察觉到他的出现,抬头问道,眼中带着关切。
“好多了。”墨辰点头,目光投向废墟的更深处,那里被更加浓郁的荧光植物和坍塌的巨石封锁,“我想去试试,能否接触到‘巢心’。”
云苓神色一肃:“根据传承信息,‘巢心’是此地平衡的核心,也是力量源泉。但守寂一族最终力竭封巢,恐怕‘巢心’也受损严重,贸然接触,恐有风险。”
“我明白。”墨辰道,“只是初步感应,不会强行冲击。我们需要更了解这里,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影狱’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不会因他们躲入地下而消失。
他让云苓和村民们留在外围,自己独自向着废墟深处走去。越往深处,人工建筑的痕迹越少,天然洞窟的形态越明显,但那股生死平衡的意韵却越发浓郁。四周的发光植物也变得更加奇特,有些甚至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终于,在穿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后,墨辰来到了一个仅有三丈见方的小型洞窟。洞窟中央,没有任何植物,只有一团朦胧的、不断缓慢旋转的灰白色光晕。光晕并不耀眼,反而给人一种温暖与冰冷交织的矛盾感,仿佛既是生命的源头,也是终结的归宿。
这就是“巢心”?
墨辰能感觉到,整个“幽光之巢”的能量,都在以这团光晕为核心,进行着极其缓慢而有序的循环。它确实受损了,光芒显得有些黯淡,旋转也带着一丝滞涩。
他尝试将一缕融合了“守寂”理念的混沌寂灭炎道力,如同触须般,极其温和地探向那团光晕。
道力与光晕接触的刹那,墨辰浑身一震!
一幅幅破碎、模糊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巨大的、燃烧着混沌火焰的身影,于崩裂的天地间掷出火种……
……残存的族人捧着火种,遁入大地,建立庇护所……
……阴影般的敌人不断侵袭,消耗着守护的力量……
……光晕逐渐黯淡,最后的守护者以身殉道,加固封印……
……漫长的沉寂,等待……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巢心”深处,那维持着最后平衡的核心,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一股深沉的无力和悲伤情绪弥漫其中。它太虚弱了,仅仅是维持现状,已近乎极限。
墨辰缓缓收回道力,心中沉重。他获得了“巢心”的认可,感知到了它的状态,但也明白了修复它的艰难。这需要海量的精纯能量,以及对生死法则更深的理解,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无论如何,他找到了方向。这里,将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重要的根基和庇护所。
他退出这处核心洞窟,回到众人身边。
“怎么样?”云苓迎上来。
墨辰看着眼前这片宁静而充满希望的地下世界,缓缓道:
“它很虚弱,但还活着。而我们,需要让它重新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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