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警报！船体完整度下降！尾部推进器失灵！”
“海马”号内部，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混合在一起。潜航器在巨大的漩涡中失控翻滚，像一个被投入洗衣机的玩具。
“稳住！所有人都稳住！”曼斯教授的青筋在额角暴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操作杆，试图从这毁灭性的水流中夺回一丝控制权。
那只熔岩般的巨眼，仅仅是转动了一下，就带来了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指挥驳船上，所有人已经呆立在原地。主屏幕上，代表“海马”号的那个小黄点，正在一个巨大到无法理解的红色能量团中疯狂闪烁，随时可能熄灭。
“那是什么怪物……”古德里安教授喃喃自语，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施耐德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他看着屏幕上那狂暴的数据流，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技术员。
“接管武器系统！”他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风暴’鱼雷系统，解锁发射授权！”
“教授！目标太大了！而且‘海马’号就在它旁边！直接攻击可能会波及他们！”一名军官大声反对。
“执行命令！”施耐德没有回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我们需要火力掩护！为他们创造上浮的窗口期！”
他转向通讯官，下达了简短的指令：“告诉曼斯，一分钟后，我们会进行饱和式鱼雷攻击。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向上冲！”
冰冷的指令通过声呐传入“海马”号。
“疯子！”曼斯教授听到指令，怒骂了一句，但他手上没有任何犹豫。他将备用能源全部注入了垂直推进器。
“抓稳了！我们要向上冲！”
……
驳船的甲板下，四个发射井同时注水。
“一号发射井准备就绪！”
“二号发射井准备就绪！”
“三号……”
“四号……”
“发射！”
四枚“风暴”高速鱼雷拖着长长的气泡轨迹，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扎入黑暗的江水，射向那个庞大的能量源。
指挥舱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屏幕上四个高速移动的光点。
那是学院炼金术的最高杰作之一，足以贯穿航母的装甲。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接近那个巨大能量场的一瞬间，四个光点的轨迹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它们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开始摇摆、盘旋，完全失去了方向。
“锁定失败！”武器操作员的声音带着惊恐，“目标的能量场和热源信号太混乱了！它周围的水体被扭曲，鱼雷的导航系统完全失效！”
屏幕上，一枚鱼雷失控地打着旋，一头撞在了一座水下山体上，引发了无声的剧烈爆炸，巨大的冲击波让“海马”号再次剧烈颠簸。
另外三枚，则彻底偏离了方向，冲入了未知的黑暗深处，不知所踪。
火力掩护，彻底失败。
“海马”号内，刚刚因全力上冲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浇灭。
“鱼雷……没有用。”凯撒的声音干涩。
透过舷窗，他们能看到，那只巨大的黄金瞳，似乎因为刚才那徒劳的攻击而被激怒了。它缓缓地、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锁定了他们这只小小的、黄色的铁罐头。
那只巨大的黄金瞳，锁定了“海马”号。
船舱内，一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这不是水压，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一种来自食物链底端仰望顶端掠食者的、最原始的恐惧。
路明非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在他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让他跪下，让他臣服。
那巨兽的喉咙深处，亮起了光。
起初只是一点火星，随即迅速膨胀，化为一颗小型的、炽热的太阳。它周围的江水瞬间被煮沸、气化，形成一片真空。恐怖的高温透过潜航器的外壳传递进来，船舱内的温度急剧攀升。
“它要攻击了！”曼斯教授的声音绝望。
他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现在只能等待审判。
凯撒的脊背挺得笔直，黄金瞳亮到极限，但他知道，自己的“镰鼬”在这等神力面前，连灰尘都算不上。楚子航握紧了村雨，刀柄冰冷，手心却全是汗。
指挥驳船上，死一般的寂静。
屏幕上，“海马”号周围的能量读数已经变成一片无法解析的乱码。那代表着远超人类认知极限的力量正在汇聚。
“记录最后的数据。”施耐德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颗“太阳”即将喷射而出的前一刹那。
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光和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凭空消失了。正在沸腾的水域瞬间冷却，狂暴的能量读数骤然归零。
“海马”号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头巨兽也愣住了。它庞大的头颅微微晃动，黄金瞳里第一次露出了困惑。它不明白，自己积蓄的权柄为何会中途溃散。
下一秒，一种更高级别的、无法抗拒的威严降临了。
巨兽猛地抬起头，不再理会那只渺小的黄色罐头。它的目光穿透了千米深的水层，望向江面，那双熔岩般的瞳孔里，流露出的情绪不再是愤怒或困惑，而是……恐惧。
是一种刻印在基因里，跨越了万古的、对至高君主的绝对臣服。
它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不安。然后，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后退，重新沉入青铜之城的黑暗深渊。它在逃跑，在躲藏。
……
指挥舱里，诺玛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响起，却在每个人的心中引爆了惊雷。
“检测到新的高纯度龙文信号。信号源已确认：独立专员，江南。”
施耐德猛地睁开眼。
“信号特征正在分析……与数据库内‘尼伯龙根计划’的最高序列模板进行比对……”
“比对完成。”
“相似度99.7%。”
“结论：该信号属于‘黑王’血脉的直系体现。”
整个指挥舱，落针可闻。
古德里安教授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曼斯教授透过声呐听到了这段报告，忘记了操纵潜航器。
施耐德站在原地，身体僵硬。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江南的洁癖，他对自身血脉的厌恶，他那名为“墓志铭”的、能够抹除现实的言灵。
他不是被污染了。
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污染源”。
他是行走在人间的、龙族至高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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