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亚瑟与贝尔福,在悉尼的总督府里,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政治角力之时,一封用无线电报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从遥远的澳大利亚大陆的腹地,传到了国防部。
信号,来自横贯大陆铁路的西段建设营地。
筑路大军在穿越了数百公里的沙漠之后,抵达了纳拉伯平原的中心地带。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这片世界上最大的石灰岩平原,地表之下,是坚硬得如同花岗岩的,厚达数十米的岩层。他们从英国带来的,最先进的蒸汽钻机,在这些岩石面前都变得脆弱不堪,钻头损耗的速度是正常情况下的十倍。工程的进度被迫急剧放缓。
更致命的,是水。
他们赖以为生的,通过管线从后方输送来的淡水,因为距离过长和管道的损耗,供应量已经减少到了极限。而他们携带的,用于寻找地下水的勘探设备,在这里也完全失灵了。坚硬的岩层隔绝了任何可能存在的地下水源。
筑路营地里的五千名工人,和数百匹负责运输的马匹,真实地面临着断水的威胁。
他们在电报里,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向亚瑟报告了情况。他请求,立刻从东部,动用一切可能的运输工具,为他们紧急运送淡水。否则,整个工程将彻底停摆,甚至可能会爆发大规模的人道主义灾难。
这个消息,让本已因贝尔福的到来而变得紧张的总督府,更是雪上加霜。
“我们必须立刻救援!”布里奇斯上校在紧急会议上,态度坚决,“我建议,立刻动用军队,组织一支最大规模的马车运输队。就算把国防部所有的马都用上,也要把水送到!”
“来不及了,上校。”一位负责后勤的官员,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从最近的补给点,到他们的营地,直线距离超过五百英里。马车队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一个月。而且,马车本身,也需要消耗大量的水。我们根本不可能,运送足够五千人支撑一个月的淡水过去。”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死局。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说话的,是尼古拉·特斯拉。他今天是被亚瑟特意邀请来,旁听会议的。他一直对利用无线电,进行远程工程指挥,非常感兴趣。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位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科学家。
特斯拉走到巨大的澳大利亚地图前。他没有看那条代表着铁路的红线,而是指着纳拉伯平原以南,那一片蔚蓝色的,被称为大澳大利亚湾的海域。
“这里,”他的手指,在海岸线上,画了一个圈,“距离筑路工人们的营地,不到一百英里。这里,有取之不尽的水。”
“可是,特斯拉先生,”后勤官员苦笑着说,“那是海水,是咸的,不能喝。”
“是的,现在不能喝。”特斯拉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但如果我们,能把海水,变成淡水呢?”
“海水淡化?”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们听说过这个概念,但那只是存在于实验室里的,小规模的蒸馏实验。想要在短时间内,为一个五千人的营地,提供足够的淡水,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不是用传统的蒸馏法。那种方法,效率太低,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煤炭。”特斯拉摇了摇头,“我有一种新的设想。利用电。我们可以建造一个大型的电渗析装置。通过施加电场,让海水中的盐离子,穿过特殊的半透膜,从而将盐和水分离开来。”
“理论上,”他补充道,“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电力,和合适的半透膜材料,我们就能在海岸边,建立一个淡水工厂。”
“足够的电力?”布里奇斯上校提出了疑问,“在那片荒无人烟的海岸上,我们到哪里去找电厂?”
“我们不需要电厂。”特斯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微笑,“我们可以把电厂,开过去。”
他转向亚瑟,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计划。
“殿下,我请求您,授权我立刻改装一艘船。将我们最新式的为纽卡斯尔电厂准备的,那台五千千瓦的交流发电机组和配套的锅炉,全部装到船上去。再带上足够的煤炭和制造半透膜的材料。把它开到大澳大利亚湾,在距离营地最近的海岸下锚。它,将成为一座移动的海上发电站,和一座移动的海水淡化工厂。”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才的,疯狂的构想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用一艘船,就能拯救五千人的生命,拯救一条国家的动脉。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经验和想象的极限。
亚瑟在短暂的思考后,眼中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救援方案。这是一种全新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一种用科技的力量,去对抗自然的方式。
“就这么办!”他站起身,一锤定音,“我授权你,特斯拉先生,调动你所需要的一切资源。海军部、铁路委员会、钢铁公司,将无条件配合你的行动。我要你在半个月内,让第一滴淡水,出现在纳拉伯平原的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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