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的战火,非但没有让澳大拉西亚联邦感到恐慌,反而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注入了这台由亚瑟亲手打造的国家机器。
战情室内的气氛,与一个月前截然不同。凝重被一种高度专业化的、近乎冷酷的亢奋所取代。巨大的远东地图上,插满了代表双方舰队和陆军动向的红蓝标识。
“殿下,中立贸易计划已全面启动。”马歇尔教授的报告简洁而有力,“皇家银行联合美国摩根银行,设立了一个复杂的离岸清算系统。我们的钢轨、罐头、药品和羊毛,正通过悬挂美国、挪威和希腊国旗的商船,源源不断地运往上海和旧金山的中转仓库。我们的第一笔预付款,已经收到了。”
“日本人和俄国人都在疯狂地采购。”马歇尔教授补充道,“他们像两个红了眼的赌徒,根本不看价格。我预计,仅今年上半年,联邦的贸易顺差就将翻一番。”
“很好。”亚瑟点了点头,“这笔钱,要立刻投入到我们的项目中去。布里奇斯将军,我们的进展如何?”
“殿下,进展……喜忧参半。”布里奇斯将军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首先转向了劳伦斯·哈格雷夫所长。
“澳大拉西亚一号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我们。”将军汇报道,“我们已经完成了您要求的十架陆基侦察机的生产。但是,您要求的水上飞机,遇到了瓶颈。”
哈格雷夫所长,这位发明家,此刻正沮丧地站在一旁。
“殿下,”他开口道,“我们尝试了杰弗里·诺斯提出的阶梯式浮筒设计。它确实能减少阻力,但我们现有的发动机,马力还是太小了!它无法在短距离的海面上,将飞机连同浮筒一起推到起飞速度。它还是太重了!”
亚瑟的眉头锁紧。没有水上飞机,他的舰队就是瞎子。
“发动机……”亚瑟的目光转向了联邦宫的另一位访客.
“冯·贝克先生,”亚瑟转向这位潜艇专家,“感谢您在鸭嘴兽项目上的卓越贡献。我听说,您对内燃机也颇有研究?”
“殿下。”冯·贝克站起身,他的神情比以往更加恭敬。在亲眼目睹了堪培拉的工业奇迹和脉冲中心的恐怖实力后,他早已将这里视为自己实现抱负的唯一舞台。
“是的,殿下。我一直在关注德国国内的最新进展。戴姆勒和本茨的汽油发动机,轻便、高效,但马力有限。而鲁道夫·狄塞尔先生的设想,那才是未来。”
“柴油机。”亚瑟替他说出了这个词。
“是的!”冯·贝克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更重的燃料,更高的压缩比,更恐怖的扭矩!它不需要复杂的点火系统,结构更简单,更皮实!它简直是为战舰和您所说的飞行机器而生的!但是,”他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它的制造工艺,尤其是高压喷油嘴和活塞环的密封技术,是德国mAN公司和克虏伯的最高机密。”
“这正是我与德国总领事会面的原因。”亚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们送去的鸭嘴兽原型艇报告,已经让柏林的海军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需要我们的高强度合金钢,来对抗英国的无畏舰。而我们,需要他们的发动机。”
“这笔交易,我已经批准了。”亚瑟宣布,“冯·贝克先生,你将作为我们的全权技术代表,返回德国。你的任务,是去买,去换。不惜一切代价,把狄塞尔的图纸和第一台样机,给我带回来。澳大拉西亚的海鹰,必须用柴油机的心脏飞翔。”
冯·贝克激动得浑身颤抖:“遵命,殿下!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解决了眼睛,现在,是我们的匕首。”亚瑟转向道尔局长。
道尔打开了脉冲中心的最新战报。
“殿下,旅顺港的局势,发生了一个我们意料之外的重大变化。”
“沙俄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得多。”道尔的声音变得低沉,“在偷袭发生后不到一个月,沙皇尼古拉二世就迅速解职了那个无能的斯塔克将军。并且,他派出了帝国最强的一张王牌,去接管太平洋舰队。”
“斯捷潘·奥斯波维奇·马卡洛夫。”
“马卡洛夫中将。”布里奇斯将军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军人特有敬意,“沙俄帝国着名的海军将领、军事理论专家,也是一位科学家。他几乎是俄国海军中,唯一一个真正懂现代海战的人。”
“情报显示,”道尔继续道,“马卡洛夫早在战争爆发前夜,就致函海军部,警告他们日本即将偷袭,建议舰队立刻进入战备。但因为他性格率直,得罪了圣彼得堡的大部分官僚,他的警告被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偷袭发生了。沙皇别无选择,只能将这位他最不喜欢的将军,派往远东救火。”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亚瑟问。
“1904年3月7日。就在两天前。”道尔回答,“这一个月,太平洋舰队像一盘散沙。但从他抵达的那一刻起,这支舰队,就重新拥有了灵魂。”
布里奇斯将军在地图上,标出了马卡洛夫在短短两天内的动作。
“他加强了港口防御,修复了受损战舰,并且立刻加强了战备训练。更重要的是,他亲自率领舰队,数次冒险出港,在辽东沿海布下了大片雷区,极大地遏制了日本海军的嚣张气焰。他还命令海参崴的巡洋舰分队,主动出击,袭扰日本的海上运输线,迫使东乡平八郎分出兵力去保护后方。”
“俄军的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将军沉痛地总结道,“殿下,我们可能低估了这头巨熊的恢复能力。如果马卡洛夫继续这样打下去,日本海军非但无法取得决定性胜利,反而可能被拖入一场漫长的消耗战。”
亚瑟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的计划,是建立在日俄双方长期、均势消耗的基础上的。但马卡洛夫的出现,打破了平衡。他太强了,强到可能会让俄国在海上扭转颓势。
“日本人那边,有什么反应?”亚瑟问。
“他们怕了。”道尔的回答,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就在今天凌晨,脉冲中心截获并破译了东京海军军令部,发给东乡平八郎的一份绝密指令。”
道尔将一份电文副本,放在了亚瑟的面前。
“他们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们无法在正面海战中,轻易击败马卡洛夫。所以……”
亚瑟看着电文上的那行字:
“……既无法击败舰队,则当击中其灵魂。不惜一切代价,猎杀马卡洛夫……”
“刺杀。”迪金总理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的。”道尔说,“他们的计划派遣布雷舰,在旅顺港外,马卡洛夫舰队日常出巡的必经航道上,布设一种新型的、更大威力的水雷。然后,他们将用一支驱逐舰分队,佯装遇险,将马卡洛夫引诱出港,诱使他进入雷区。”
战情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亚瑟的手指,在桌上那份“猎杀马卡洛夫”的电文上,轻轻地敲击着。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一个足以改变世界历史走向的十字路口。
他面临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抉择。
选择一:袖手旁观。让日本的阴谋得逞。马卡洛夫阵亡,俄国太平洋舰队群龙无首,士气崩溃。日本将迅速取得制海权,战争可能会在一年内,以日本的彻底胜利而告终。一个全胜的、信心爆棚的日本帝国,对联邦的威胁,是直接且致命的。
选择二:出手干预。
“殿下,”道尔低声问道,“我们…是否要采取行动?”
亚瑟抬起头。他那双蓝色的眼眸里,不再有任何犹豫。
“道尔,”他下达了命令,“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渠道。一个在上海的、与俄国领事馆有生意往来的德国商人,或者一个即将被我们驱逐出境的、有前科的俄国无政府主义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我需要一句话,在马卡洛夫的舰队下次出港前,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亚瑟走到海图前,看着旅顺港外那片即将成为死亡陷阱的蔚蓝海域,缓缓地说:
“‘东乡的诱饵已经布下。港外的航道上,有新的礼物在等待着将军的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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