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您的儿子?”
周生生惊得往后退了半步,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置信,“可……可您姓代,他却姓蓝啊?”
族长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些许感慨:“我有两个儿子。老大随我的姓,叫代蓝;老二,随他母亲的姓,叫蓝代。”
这话像一块石子投进周生生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在这个男性为尊、宗族礼法森严的世界,孩子向来是要随父姓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而族长当年能打破这样的束缚,让小儿子随母姓,这份魄力,或许正是他能坐稳族长之位、让全族信服的原因。他总能做到别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
风渐大了些,族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来:“蓝代他心里是想帮你的。只不过,对方的势力太大,他在学校里表面是校长,但却人微言轻,力量实在不够。”
周生生心里一沉,这话他懂。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向来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他得罪的是澳米道格家族,那等盘踞在阳溪多年的庞然大物,哪里是一个校长能抗衡的。
族长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又补充道:“我儿子托人带了话回来,他已经和澳米道格家族谈妥了。作为你离开学校的交换,他们保证,往后不会为难你,也不会牵连到家人。”
周生生怔怔地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他知道,族长和蓝代校长,为他尽了力。
夜色漫进溪口镇的老宅院,一盏昏黄的烛火在堂屋摇曳。
周生生刚跨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把学校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外公听,末了,他抓着外公的手,眼神发亮:“外公,我想去逐日城,您陪我一起好不好?”
外公正捻着胡须的手顿住了,笑容淡了下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烛火跳动间,他眼角的皱纹显得愈发深沉: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灾祸远离恐怖的尸山血海,为了保眼前小家伙的一条命。
周生生不解地望着他,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满心都是期待。
这地方挺好,为何要走。”
“外公,”
周生生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这些年,一直是您陪着我、照顾我,跟您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可……可我并不快乐。”
“不快乐?”
外公抬眼,声音里带着几分讶异。
周生生重重点头,鼻尖微微泛红:“总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孩子,还有人……还有人骂我是野种。”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外公的眉头猛地一紧,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却带着疼惜:“他们都是瞎说的,别往心里去。”
“可外公,”
周生生抬起头,眼里满是执拗与困惑,“我的爸爸妈妈到底是谁?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从来没有来看过我?”
“小孩子家家,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外公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了几分。
“我已经不小了!”周生生急得提高了音量,胸膛微微起伏,“我都十二岁了,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昏暗的烛光映在周生生倔强的脸上,外公看着他,那双布满沧桑的眸子里满是怜爱与挣扎,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哎!过去这么多年了,罢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今天我就告诉你。”
周生生眼神期待,耳朵竖起。
“你的父亲,他叫周大茂,是公孙国逐日城都尉府将军。”
“啊!”
周生生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半天没回过神来。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位将军。
回过神后,他立刻追问:“那我母亲呢?她?她在哪里?”
外公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你母亲的事,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你只有见到你的祖母,唯有见到她,才能知晓你母亲的情况。”
“祖母她叫什么名字?”
“周唐氏。”
“祖母……周唐氏?”周生生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对。”
外公点头,眼神变得悠远,“当年我们之所以离开逐日城,远离他们,是因为有一桩难言的秘密,此秘密牵扯甚广,干系惊天。”
说完,外公转身走进里屋,片刻后,手里拿着一块玉佩走了出来。那玉佩通体莹润,泛着淡淡的绿光,纹路精致,一看便非寻常之物。
外公将玉佩郑重地交到周生生手上:“这是信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见此物如见人,万万不可遗失。”
周生生双手接过玉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藏进怀里。
爷孙俩又在烛火下低声商量了许久,从路途的安排到沿途的注意事项,外公细细叮嘱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两人敲定,次日上午便动身,前往逐日城。
阳溪第一初级学校隔两条街便是郑家宅院,青砖瓦,朱漆门,在镇上算得上体面人家。
小地主郑小钱刚从后院茅房出来,裤腰还没系利索,就瞥见巷口走来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澳米道格家的管事马诺。
那马诺穿着锦缎长衫,腰束玉带,走路趾高气扬,派头十足。而自己的老爹,此刻满脸堆笑,亲自快步迎了上去,客客气气地将马诺迎进客厅。
这姓马的来我家做什么?
郑小钱心里打了个问号,脚下不由自主放轻,蹑手蹑脚绕到客厅窗沿下,屏住呼吸扒着窗棂往里瞧。
客厅里,老爹正陪着笑脸,从袖中摸出一叠金票,小心翼翼塞进马诺手中:“马管事,这段时间郑家的生意多亏您多方照顾,小老儿无以为报,这点心意您收下!”
马诺掂量了掂量金票,随手揣进怀里,嘿嘿道:“老郑,照顾谈不上,但有件事,你还真得好好谢我。”
“哦?马管事有话请讲,小老儿洗耳恭听!”老爹连忙躬身。
“你家公子郑小钱,是不是跟一个叫周生生的小子走得挺近?”
马诺呷了口茶,慢悠悠问道。
“听他提过,说那小子脑子活络,有些本事。”
“有本事?呵呵。”
马诺嗤笑一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这周生生不知天高地厚,竟得罪我们澳米道格家,真是活腻歪了!”
“什么?”
老爹脸色骤变,“这怎么行,谁不知道澳米道格家是公孙国第一豪门,放眼苍界都是顶尖存在,这周生生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马诺傲然道,“在我们澳米道格家眼里,他不过是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实话告诉你,他都活不过今晚。”
窗外的郑小钱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摔倒。
细微的响声引起了马诺的警觉。
“谁?”
马诺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扫视一圈,窗外,一只棕毛野猫蹲在墙根,见他看来,“喵”了一声,慢悠悠踱着步走开。
马诺松了口气,回身对老爹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老爹连忙凑上前,满脸堆笑又带着几分忐忑:“马管事,那周生生的事……不会牵连到我家小钱吧?”
“放心。”马诺拍了下胸脯,“昨日上午我已经给学校施压,把那小子开除了。你家公子以后跟他断了来往,自然不会沾上半点麻烦。”
“多谢马管事!多谢马管事!”
老爹喜出望外,连忙挽留,“快到饭点了,不如留下吃顿便饭?”
“不必了。”马诺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院,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老爹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神色凝重地走回客厅,刚坐下,就见郑小钱慢腾腾地从外面挪进来。他立刻眉头紧锁,满脸煞气地瞪着儿子,咬牙骂道:“龟儿子!你交的好‘朋友’!!”
郑小钱被骂得一愣,委屈道:“爹,我怎么了?我没做错什么啊!”
“你还记得郑家祖训吗?”
老爹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晃了晃。
郑小钱愣了愣,连忙答道:“郑家祖训就是……唯利是图!”
“没错!唯利是图!”
老爹提高了音量,“这四个字字字珠玑,命中要害,已经传了郑家五代!你爹我凭着这祖训发扬光大,才有了如今的家大业大!可到了你这儿,却半点精髓都没学到,净交些惹祸的狐朋狗友,一不小心就要把全家带进阴沟里!”
“我没有啊爹!”
郑小钱急得辩解,“您不是常说,要想有钱就跟有钱人混,要想强大就跟强大的人抱团吗?周生生他真的很厉害!”
“厉害?”老爹冷笑一声,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那周生生有钱吗?啊?”
郑小钱耷拉着脑袋:“钱……好像没有。”
“那他强大吗?”老爹又问。
“强大!很强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郑小钱脸上,打得他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都破了皮。老爹气得胡子吹起:“强大个鸟!他有澳米道格家强大吗?在人家眼里,他连个屁都不是!”
郑小钱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却憋着一股火气。他不恨老爹的巴掌,只恨澳米道格家,什么狗屁豪门,什么顶尖存在,根本就是一群猥琐小人!仗着权势横行霸道,对付一个少年都要用下三滥的手段,还敢说自己强大?简直可笑!
他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澳米道格家,我呸!强大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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