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身体的异变,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了一层诡异。那淡金与暗红交织的光芒,虽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仿佛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相互侵蚀又奇异地维持着平衡的质感。监天令与他胸口的“星烁之种”原石(一直被他贴身佩戴,作为监天令的能量补充和备份)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封闭的能量循环,正在缓慢地、艰难地消磨着他体内残留的异种能量。
“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能量反应。”墨文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对能量敏感的薄玉片靠近陈远的手腕和胸口,感受着那细微的波动,脸上满是惊异,“监天令本身蕴含的‘生发’之力(幽州鼎属性),与他胸口原石最本源的‘星烁’催化特性,正在与他体内残留的‘空寂’、‘血煞’之力形成一种极其脆弱的……**共生平衡**?这……这怎么可能?!”
公输衍也凑近观察,苍老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或许……并非不可能。星烁石的本质是高效的催化剂与能量载体。陈帅在并州深渊曾短暂引导过‘空寂’之力,其右臂经络已被一定程度‘同化’或‘适应’。如今他断臂求生,大部分异种能量虽已排除,但仍有极少量最精纯的、已与他部分气血融合的残余,留在了心脉要害附近。监天令与原石此刻所做的,或许并非强行驱散,而是……**以他自身为熔炉,以星烁之力为媒介,尝试催化、转化这股残余能量**!”
这个推断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以身为熔炉,催化异种能量?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凶险之举!稍有不慎,便是能量彻底失控,爆体而亡的下场!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凌素雪焦急地问,她不敢轻易打断这个过程,生怕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静观其变,护住他心脉。”公输衍沉声道,“此过程凶险,但也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机。若能成功,或许……因祸得福,对地脉能量的理解和运用能更进一步。若不能……”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众人都明白。
就在这时,负责在院落高处警戒的一名听雪楼剑手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低声道:“楼主,外面有情况!城北方向,靠近则天门旧址的区域,地面有规律性震动,幅度不大,但频率固定!而且……天空的血云,似乎在向那个方向缓慢旋转!”
则天门旧址!果然在那里!
众人精神一振,但随即又感到无力。陈远昏迷不醒,他们是此刻唯一能行动的力量,但面对如此诡异的天地异变,又该如何应对?
“不能干等!”刘擎天握紧了刀柄,“老子带几个弟兄先去那边探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不可莽撞!”凌素雪立刻阻止,“煞气核心区域凶险异常,贸然前往,无异于送死!我们需有万全准备,至少……要弄清楚那下面到底是什么在引动煞气!”
她看向老仓:“仓伯,楼中关于则天门旧址,可还有更详细的记载?尤其是关于地下结构的?”
老仓沉默地走到一个布满灰尘的书架前,摸索片刻,取出一卷以油布包裹、边缘已脆化的皮纸。“这是前朝末代,一位负责宫中器物修缮的老匠人,偷偷留下的札记副本。其中提及,则天门并非单纯的门阙,其地基深处,埋有宇文恺公亲设的‘镇物’,并非金铁,而是……**一面巨大的‘昭明镜’的基座**,据说是为了‘定鼎安邦,澄澈气运’。”
“昭明镜?”公输衍眼中精光一闪,“可是那以‘映心鉴形,辟易邪祟’着称的古老仪轨之器?其镜体通常以特殊合金铸造,打磨至极致光滑,据说能一定程度干扰和反射异常的能量波动!若则天门下有此类‘镇物’,或许能解释为何煞气会聚集于此——它既在吸引,也在某种程度上束缚着煞气,防止其彻底扩散!而归墟教团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破坏或扭曲这面‘昭明镜’,使其从‘镇物’变为‘引煞’的邪器!”
“我们必须去确认‘昭明镜’的状态!”凌素雪决然道,“若它完好,我们或可设法加强其功效,平息煞气;若已被破坏,则必须设法修复或……摧毁核心,阻止煞气彻底爆发!”
目标明确,但执行起来依旧困难重重。如何接近?如何应对那浓郁的煞气?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远,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众人立刻围拢过去。
只见陈远眼皮颤动,似乎极力想要睁开。他左手中的监天令光芒微微稳定了一些,那淡金与暗红交织的光泽,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明灭不定,仿佛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平衡。他胸口的原石光芒也渐渐隐去。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初时涣散,随即迅速聚焦,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清明。
“洛……阳……”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凌素雪担忧的脸上,微微动了动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咳嗽。
“你别动!”凌素雪连忙扶住他,“感觉怎么样?”
陈远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眉头微蹙。那股冰寒刺骨、狂暴混乱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虚弱和一种……奇异的“通透感”?仿佛体内某些淤塞的关窍被强行冲开,虽然代价惨重,却也对能量的流动更加敏感。他能清晰地“内视”到心脉附近,那一小团被淡金色星烁之力包裹、缓缓旋转的暗红能量残余,它们不再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却也带来了一种对“空寂”与“血煞”之力更深的、近乎本能的感知。
他抬起仅存的左手,看了看手中光芒渐敛的监天令,又感受了一下胸口原石传来的温顺波动,心中了然。
“暂时……死不了。”他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我‘听’到了……则天门方向的‘呼唤’……是煞气,也是……某种‘镜鉴’之力……”他看向公输衍和凌素雪,“你们分析的……应该没错。”
他竟然在昏迷中,凭借那奇异的能量平衡,感应到了外界的情况?!
众人又惊又喜。
“我们必须去则天门。”陈远挣扎着想坐起来,凌素雪连忙扶住他,在他背后垫上软枕。
“可你的身体……”刘擎天急道。
“我必须去。”陈远目光坚定,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右肩,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强的意志取代,“这条手臂……不能白丢。监天令和这残存的能量……或许能帮我们靠近核心。而且……”他顿了顿,感受着那脆弱的平衡,“我隐约觉得……那里的‘昭明镜’,或许……也是解决我体内问题的关键。”
他有一种预感,那面能“映心鉴形,澄澈气运”的古镜,或许能照出他体内这诡异平衡的真相,甚至提供引导或化解之法。
见陈远态度坚决,且他的状态似乎确实与则天门的异变息息相关,众人不再反对。
“好!那我们便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刘擎天咬牙道。
“需得制定周详计划。”徐如海派来的那名小队长沉声道,“如何避开街上的异象和可能的巡逻?接近则天门后如何行动?”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老仓又从书架深处翻出几件东西——几面巴掌大小、边缘刻满细密符文的青铜小镜,以及一小罐散发着清凉气息的、银灰色的粉末。
“这是仿制‘昭明镜’边角料打造的‘清心镜’,能一定程度上抵御煞气侵扰心神。这罐是‘寒玉髓粉’,涂抹在鼻下或太阳穴,可保持灵台清明。或许……能用得上。”
装备虽简陋,却也是雪中送炭。
夜色深沉,血月当空。一支小小的、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队伍,悄然离开了听雪楼据点,如同暗夜中的潜流,向着洛阳城北,那煞气最为浓郁、仿佛凝聚了整座古城千年怨愤与兵燹的则天门旧址,悄然行进。
陈远在刘擎天的背负下,左手紧握监天令,感受着其中与则天门方向越来越清晰的能量牵引,以及体内那团平衡能量随之产生的细微共鸣。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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