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苑玄机……竟然和石敬瑭搅在了一起？！”
老鹰带来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陈远几乎喘不过气。前有石敬瑭大军压境，后有神秘莫测的天工苑与强藩勾结，黑云寨仿佛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得粉碎。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玄机本人？”陈远声音干涩，需要最后确认。
“灰衣，那种独特的仪态，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绝不会错！”老鹰语气肯定，脸上满是忧惧，“寨主，他们这是……要联手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石敬瑭需要黑云山的“秘密”和地盘，天工苑觊觎可能残存的“星烁石”和技术，双方一拍即合，黑云寨成了他们交易中最微不足道、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最后的侥幸心理破灭了。指望石敬瑭顾忌“听雪楼”而罢手，或者天工苑出于某种原则保持中立，都已不可能。
“寨主，降了吧……”人群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打不过的……我们……我们只想活着……”
这话引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和啜泣。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陈远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动摇的面孔，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所有杂音：
“降？然后把我们的家，我们的命，还有张彪、还有那么多死去弟兄用命换来的东西，拱手送给逼死他们的仇人？然后像猪狗一样，等着别人来决定我们是死是活？”
他踏上砺锋堂前的台阶，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陈远，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黑云寨可以被打垮，但绝不能自己趴下！”
“石敬瑭想要我们的命，天工苑想要我们的根！那就让他们来拿试试！看看要崩掉他们几颗牙！”
陈远的怒吼如同强心剂，暂时稳定了即将崩溃的军心。但光有口号无用，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
他立刻召集所有核心人员，进行最后的部署。
“石敬瑭给我们一天时间，这一天，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陈远在沙盘前，语速极快，“硬拼是死路，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他的手指点在沙盘上黑云寨后山那片区域：“我们的希望，在这里！”
众人目光一凝。后山？那里除了崩塌的矿坑和危险的地形，还有什么？
“石敬瑭和玄机都认定矿坑已毁，价值大减，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强攻寨墙上。”陈远分析道，“但我们都清楚，那矿坑深处错综复杂，即便主体崩塌，未必没有残存的通道或未被发现的密室。更重要的是，那里是他们认知的‘死地’，防备必然最弱！”
“寨主，你是想……”刘擎天独眼一亮。
“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但不是正面硬撼。”陈远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组织一支最精干的小队，从后山绝壁潜入矿坑废墟，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出口，或者……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绕到石敬瑭大军侧后，进行骚扰、破坏，甚至……寻找斩首的机会！”
这个计划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且不说矿坑内是否还有路可走，就算有，在数千大军的包围下进行敌后活动，无异于九死一生。
“我去！”老鹰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我也去！”几名经历过矿坑血战幸存的老兵也纷纷请命。
“不，这次我亲自去！”陈远断然道，“擎天，你留守寨中，利用地形，尽可能拖延时间，造成我们决心死守的假象。老鹰，你挑选五个最机灵、最擅长攀爬和潜行的兄弟，跟我一起行动。”
他看向众人：“记住，我们不是在求胜，而是在求生！是在绝境中，为黑云寨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夜幕降临，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陈远、老鹰，以及五名精心挑选的战士，人人身着深色夜行衣，脸上涂抹锅底灰，携带钩索、短刃、弩箭以及仅存的几件特制火器，从寨墙最隐蔽的一处断崖，利用绳索悄然滑下，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后山的黑暗之中。
他们避开可能存在的明哨暗卡，凭借对山势的熟悉，在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灌木间艰难穿行，目标直指那处因崩塌而变得更加险峻的矿坑入口。
一路上，他们能看到山下石敬瑭大营连绵的灯火，如同星河落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偶尔有巡逻队的马蹄声和口令声随风传来，更添紧张。
终于，他们抵达了矿坑入口附近。这里果然如陈远所料，山体滑坡严重，乱石堆积，原有的入口已被掩埋大半，只留下一些扭曲的缝隙，看上去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石敬瑭的军队显然认为这里已无价值，并未在此设防。
“寨主，从哪儿进？”老鹰看着那些幽深的裂缝，低声问道。
陈远仔细观察着地形和岩石的走势，回忆着之前探索的记忆。他指向一处被几块巨大落石半掩的、看似无法通行的狭窄缝隙：“这里！我记得这后面应该是一条辅助通道的支线，或许还没完全堵死！”
他们合力小心地搬开一些松动的石块，清理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缺口。一股混合着硝烟、尘土和淡淡血腥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陈远率先钻了进去，老鹰等人紧随其后。
通道内一片漆黑，死寂无声，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和衣物摩擦岩石的窸窣声。他们只能凭借触觉和记忆，在狭窄、曲折且布满碎石的通道中艰难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火把的幽蓝色光芒！
陈远心中一凛，示意众人停下，屏息凝神。那光芒……与之前晶洞中“星烁石”和古代机械散发的冷光极其相似！难道这崩塌的废墟之下，还有残存的能量节点，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爬过一段坍塌的乱石堆，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
并非预想中的残存机械或密室，而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小型晶洞！洞壁镶嵌着稀疏的、散发着幽蓝冷光的晶体，而在洞窟中央，赫然摆放着几个打开的、制作精良的木箱！
借着幽光，可以清晰地看到，箱子里装着的，正是他们之前在矿坑深处见过的、那些闪烁着奇异光泽的“星烁石”原矿！而且数量不少，显然是被精心收集并藏匿于此的！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箱子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崭新的工具、测量仪器，以及几张画在羊皮上的、墨迹未干的矿道结构草图！
有人！而且是不久前还在这里活动过的人！是玄机的人？还是……石敬瑭派来的先遣人员？他们竟然已经偷偷摸进了矿坑废墟，并且在暗中收集“星烁石”！
陈远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说明对方对矿坑的渗透远超他的想象。但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抓住对方破绽，甚至获取重要情报的机会！
他示意老鹰等人隐蔽，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些箱子和工具，试图找到更多线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张羊皮草图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破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陈远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地向侧前方猛扑！
“叮！”
一支黝黑无光的短弩箭，擦着他的耳畔，深深钉入了刚才他所在位置的地面！
黑暗中，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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