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擎天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海面。太原方向的探马?陈远眼神一凛,晋廷石敬瑭的触角竟然伸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他们刚刚与徐氏舰队接触,陆上的威胁便接踵而至,这绝非巧合。
“来了多少人?距离海岸还有多远?”陈远沉声问道,迅速将监天令收起。
“约三百轻骑,皆是快马,先锋距此不足二十里。看行进路线,目标明确,就是这处锚地!”刘擎天语速极快,“大帅,会不会是徐如海这老小子两面三刀,一边跟我们谈合作,一边把咱们卖给了晋廷?”
陈远走到舷窗边,望向雾气渐消的海岸线,摇了摇头:“不像。徐如海野心勃勃,所求的是技术和地脉控制权。引晋廷插手,局面只会更复杂,对他没有好处。除非…”他顿了顿,“除非晋廷许给了他我们给不了的东西,或者,他遇到了不得不妥协的压力。”
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擎天,你立刻带几个好手,乘小艇上岸,依托礁石林地隐蔽观察,弄清这支骑兵的真正意图和后续有无援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接战,更不许暴露我们与徐氏合作的具体情况。”
“是!”刘擎天领命,转身便走,甲板上传来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陈远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平静,再次走向舰桥指挥室。有些试探,必须亲自去做。
徐如海仍在原处,正与几名身着徐氏工师服饰的人低声讨论着什么,雷朔按刀立于其侧。见到陈远去而复返,徐如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笑道:“陈帅可是对共振枢机的细节有了新想法?”
陈远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徐如海和雷朔:“徐都督,方才我接到岸上哨探急报,有一支约三百人的太原轻骑,正朝我方锚地疾驰而来。不知徐氏在岸上的警戒哨卡,可曾发现这支不速之客?”
他刻意用了“我方锚地”,将北疆与徐氏暂时捆绑在一起,既是试探,也是施压。
话音落下,舰桥内的气氛陡然一变。那几名工师面露惊疑,雷朔按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徐如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头紧锁:“太原轻骑?三百人?”他猛地转头看向雷朔,“雷校尉,我们在岸上的了望哨是摆设吗?!”
雷朔脸色难看,躬身道:“都督,末将刚接到岸上信号,正欲禀报!确实发现不明骑兵靠近,因恐打草惊蛇,未敢轻动。只是…信号中并未言明对方身份和具体人数…”他说着,目光阴沉地瞥了陈远一眼,显然对北疆能先一步掌握更详尽情报感到忌惮和不悦。
徐如海深吸一口气,再看向陈延时,眼神已带上了一丝审慎:“陈帅消息灵通,徐某佩服。此事我徐氏确不知情。石敬瑭的人此时出现,意欲何为?”他也在瞬间排除了陈远自导自演的可能,北疆如今势弱,引晋廷前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意欲何为?”陈远冷笑,“无非是听闻幽州变故,又探得徐氏舰队与我北疆在此接触,想来分一杯羹,或者…搅浑这潭水,让谁都得不到好处。徐都督,我们的合作刚刚开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掀桌子了。”
徐如海眼神闪烁,迅速权衡利弊。晋廷的介入,打乱了他的步调。无论石敬瑭是想趁机夺取监天令、破坏徐氏与北疆的合作,还是单纯想展示影响力,都触及了徐氏的利益底线。在这渤海湾,他徐如海才是主导者,容不得他人插手。
“雷朔!”徐如海断然下令,“传令‘飞鱼’‘潜蛟’两艘快舰,即刻前出,沿近岸巡弋,封锁海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船只不得靠近锚地十里之内!岸上哨卡加强戒备,若那支骑兵敢冲击我防区,无需警告,弓弩火铳伺候!”
“得令!”雷朔领命,狠狠瞪了陈远一眼,快步离去传令。
“陈帅,”徐如海看向陈远,语气凝重了几分,“看来我们的合作,需要加速了。共振枢机的建造必须尽快启动,唯有展现出我们掌控局面的能力和决心,才能让那些觊觎者知难而退。”晋廷的威胁,无形中促成了双方更紧密的联合,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正合我意。”陈远点头,“图纸核心部分,我今晚便可交付。也希望徐都督答应开放的部分大阵结构资料,能尽快到位。”
就在两人借着外部压力,试图推进合作细节时,一名徐氏传令兵匆匆跑上舰桥,神色慌张:“报——都督!不好了!‘九溟归墟大阵’东南角基座,三号、四号青铜导能管突然出现过载,能量外泄,引发小范围海水沸腾,已有两名检修工师被灼伤!”
“什么?!”徐如海脸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大阵是他威慑和谈判的根本,此刻出问题,简直是雪上加霜。“怎么回事?可是受到地脉异常加剧的影响?”
“不…不清楚,”传令兵喘息着,“工师初步查验,不像是地脉冲击,倒像是…像是导能管内部结构出现了细微裂痕,承受不住正常能量负荷!”
内部结构裂痕?陈远心中一动。徐氏以航海和精密机械技术着称,其核心大阵的骨干构件出现批量性的结构问题,这绝非小事。是材料疲劳?还是制造工艺存在未知缺陷?抑或是…人为破坏?
他想起登舰时雷朔那阴鸷的眼神,以及徐如海麾下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可能存在的派系纷争。这突如其来的技术故障,未免太过巧合。
徐如海已顾不上陈远,急匆匆带着工师赶往故障地点。陈远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带来一丝咸腥与焦糊混合的怪异气味。
岸上是虎视眈眈的晋廷探马,海上是最强倚仗突然出现隐患的徐氏舰队,而幽州地脉的危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人头顶。
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监天令,感受着那微弱而焦灼的共鸣。
这渤海之水,比想象中更加深邃,暗流汹涌。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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