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谈笑惊魂
右相府里,范蠡仍在感受着端木赐的人生三词:平安、快乐、求索。透过这三个词,他读懂了端木赐的心境,由衷地佩服端木赐不拘泥于某一种人生状态,不被某种思想禁锢,一切都由人为的现实思想,羡慕他,注重实际不沉湎于世俗,自由往来,我行我素的处事风格,与他相比,自己活得着实太累了。
“兄长真仍范蠡的良师益友,今夜听兄长一席话,必将左右愚弟的大大小小,方方面面。想我范蠡,一直没有找到一个真实的人生目标,像是在崎岖的山间辗转往返,又像在密林中游荡,在黑夜里赶路啊。”范蠡感慨地说。
端木赐清了一下鼻腔,鼻腔中的声音细长了些。
“贤弟言重了,贤弟的将来不必愚兄揣测。我对人生的感悟还是相当肤浅的。记得有一年,赐受老师之托去吊唁子桑户,遇到孟子反和子琴张,他俩都是子桑户的生前密友。两人守着棺,一个在编歌,一个在弹琴,一唱一和:‘子桑户啊,你已经回到纯真了,我们还在人间’。我问他们:‘手足兄弟死了,活着的人唱歌,合乎礼吗?’两人反笑我:‘你哪里懂得礼的真意啊?’我回去后问老师,师说:‘他们是游方之外者,而我们拘泥于世,他们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于无为之业,相比,我们是多么的孤陋啊!’赐做不得方外之士,却羡慕他们的纯真阿,他们坚守的是至高的处世之道。”
“是啊,他们是方外高士。”范蠡说:
“三代时,舜问尧治理天下的事,尧说:‘不敖无告,不废穷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妇人’,讲得是要符合人道。舜说:‘美且美矣,而未大也。天德而出宁,日月照行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矣!’尧明白了舜的意思。舜讲的是天道,天道才是大道阿。顺天符地应人便是正道。”
好久没有说话的专成听到此时,开腔说:
“就像大哥说的,大丈夫与天斗不移其影,与地斗不移其形,与人斗不移其表,与鬼神斗不旋其踵。这就是大丈夫之道。”
端木赐听了不住地点头。
范蠡笑着又说:
“楚国的一个猎户,打猎回家,路上丢了弓箭,妻子催他回去找,他却说:‘楚人丢了,楚人捡’。夫子听说此事后说:‘人丢了,人捡’。后来老子听了此事说:‘丢了,捡了’。这是何其旷达的心道阿。范蠡不才,却也思得,何必去‘拣了’,直说‘丢了’二字。”
端木赐听罢,双目放光,略显激动地说:“贤弟此话,彰显心智旷达无人能比,‘丢了’管他谁去‘拣了’!”范蠡的一句“丢了”着实令端木赐敬佩不已,他感到,范蠡对事物的理解,在这一刻超过了老师孔子,也超过了老子。
东方已露晨曦,端木赐望望窗外,慨叹一声,短促地做了一声鼻响。
“唉,天已经卯时,分别在即,愚兄讲一个在宋国遇到的事……”正待说下去,一个黑衣人挑门帘进来,疾步跨到案边,双膝跪地,手捧着一支二寸长的红色竹管:
“帮主,紧急。”
范蠡、专成、要义猛然一惊。竹管传信是玄帮的信息传递手段,竹管颜色不同,代表信息的紧急程度不同,红管是最顶级信息。
要义从竹管里抽出布条,交给范蠡,范蠡抖开一看,大惊失色,布条上是计然用与范蠡商定好的非正规字体写得:“雄兵三万,辰时入越。”
范蠡站起身,紧张又严肃地对专成说:
“迅速告知在城的所有官员并大王,来此议事。”
专成应声而去。
从三人严肃的表情中,端木赐看出来一定发生了大事。范蠡把密信递给他,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范蠡解释:
“王孙雄三万大军,今日辰时就要侵入越境。”
“啊!”端木赐手一抖,酒盏掉落到地上,“都是我误事,我误事。”说完就往外跑。
范蠡一把拉住他。
“兄长何去?”
“这就启程赶往吴都。”端木赐急促地说。
“也好。三弟,你派人送子贡兄。”范蠡说着与端木赐一起来到庭院里。
片刻,一乘驷马大车停在门口,这时端木赐心情稍微稳定下来,来到车边转身对范蠡说:
“当年我在宋国,遇到一个有名的游说之人,他把一只小云雀握在手里,问我:‘手里是什么?’我明白,他一张手,云雀就飞了,一用力,云雀就死了,我回答他:‘生命在你手里’。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里。”说完蹬车。
范蠡拱手说:
“兄长一路保重,日后弟有一友,将会登门拜访。”
端木赐从车帐里探出头来,脸上挂着微笑,还没忘了先清理一下他的鼻孔。
“贤弟再见面时,我们就结成儿女亲家吧。”话音落下,尘土扬起,大车消失在晨曦了。
范蠡对端木赐最后的一句话,尤其是用了“我们”而不是“我俩”,感到有点奇妙,不过现在不容得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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