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才子汗颜
计然离开相府,心里坚定,但是脚步迟疑地来到土城。
他来找西施。
见到西施,计然表情庄重,恭恭敬敬的行礼。
自从上次为了给范蠡说媒,见到西施,被西施非同一般的气度和家国观所震慑以后,计然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土城。想到当时离开时自己的感慨:
“越国之幸,君心之痛。”禁不住长叹一声:
“此举成败竟然不在满朝的文武身上啊!柔弱的双肩,将要担起何等的重担啊!”
说话中,计然看似无意地讲了妲己的故事,还讲了褒姒的故事。西施一直都在认真听,听完了就沉默了。
移光一直在旁边,她睁大眼睛,看看西施的脸。西施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眼睑下垂,红唇紧抿,仿佛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计然被这窒息的空间搞得异常紧张,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才合适,更找不到给自己打圆场的话题。
“大人,小小民女怎知天下大事。”
西施终于开口了,进而有些愠怒地问计然:“只是不知道,六百年的大商朝,岂是一个妲己可以毁得?赫赫宗周,岂是一个褒姒可以乱得?!”
计然听罢西施这句话,无地自容,只恨自己没长翅膀,不能一下飞出去,摆脱窘境。本意是想给人家西施一点启示,没成想被人家一语掀了个大跟头。是啊,大男人把个好好的朝廷搞了个乱七八糟,找了个女子当垫背的,给她们扣上“红颜祸国”的历史罪人帽子,借以漂白肮脏的自我,多么卑劣的男子汉行径!
如今男人们又要复国,却又想到了利用女人。然后呢,当男人站在胜利的巅峰时,被利用的女人成了什么?玩物,任由男人们随便玩弄,等待她们的命运都是悲惨的。
大才子哑口,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诙谐机智的才子,变成了拘谨慌乱的计然,连脸色都变了,起身施礼,像做错了事一样,战战兢兢出门了。
计然没走多远,就听到屋里传出来琴声。
计然驻足,听得真切,默默合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凄婉的曲调,回荡在计然的心中,搅起来阵阵疼痛,这位傲视凡尘的风流才子,第一次感受到情伤的滋味。他听得出来,西施伤心了。他听得出来,西施伤心时,想到了范蠡,渴望着范蠡的到来,给她以支撑,给她以力量。
这是怎样的渴望啊?这是一种令人心碎的渴望,因为,她明白,这个渴望是迷茫的,这个渴望只会带来心碎。
计然心中有种负罪感,但是他明白,与国与友,最好的保护,就是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最终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这个结果,就是范蠡的让步。
想到这里,计然仰天长叹,长长的绅带两段不停的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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