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嘴唇刚合上,舱体便剧烈震颤。金属接缝崩裂,空气嘶鸣着涌向真空,陈峰被气浪掀翻在地,手肘撞上控制台边缘,骨头发出闷响。他没管疼痛,翻身扑向最近的应急阀,用力旋转把手。密封圈已经变形,螺纹卡死,他咬牙用肩膀猛撞三次,闸门才缓缓闭合。
叶知秋跪在主控台前,手指在投影界面快速滑动。三座遗迹的能量波形图同时展开,南极、火星、月核的数据流杂乱无序。她按下强制同步键,系统弹出红色警告:坐标未激活,无法建立稳定连接。
“如果现在逃,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她吼出这句话时,眼角余光瞥见林深站了起来。
林深双臂张开,手掌贴上左右舱壁。紫纹从指尖炸开,沿着金属表面疯狂蔓延,像是活物般吞噬每一寸结构。墙体扭曲、重组,整片核心区在十秒内被包裹进一个密闭的球形金属茧。外部的撕裂声戛然而止,内部重力场轻微波动后恢复稳定。
孢子从星铸族飞船底部倾泻而出,如黑雾般漂浮逼近。它们接触舱体的瞬间开始腐蚀,普通合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碳化。王浩调出防御监测图,数值飙升:“侵蚀速率每秒三点七厘米,常规屏障撑不过两分钟。”
通风管道传来刺耳摩擦声,孢子群顺着气流钻入走廊。一名守夜人队员伸手去关隔离门,指尖刚触到按钮,皮肤已泛起灰白,迅速硬化成石质外壳。他倒下时,脸上的钙化裂缝还在延伸。
陈峰摘下头盔,扔在地上。他扯开战术背心,露出布满旧伤的胸膛,转身对王浩吼:“把脉冲发生器接我们身上!电流贯穿躯体,制造震荡屏障!”
王浩愣了一瞬,随即扑向设备箱。他拆开改装箱体,将七根导线分别连在陈峰和六名队员的肩胛、腰侧与大腿动脉位置。电源接入瞬间,所有人身体剧震,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电流通过钙化组织,引发高频共振,靠近的人墙区域形成一道无形波动场,孢子群被震散、剥离。
陈峰牙关紧咬,喉咙里挤出低语:“深子……你撑住。”
金属茧内,通讯中断。叶知秋无法发送数据,只能看着三处遗迹的波形图持续偏离。她转头看向林深,发现他的右臂已完全金属化,皮肤下流动着暗紫色光丝,正沿着血管向心脏方向推进。他的呼吸微弱,胸膛几乎不动,但双眼紧闭,眉头锁死,显然在强行维持结构稳定。
苏晚冲到稳定器终端前,调出基因匹配进度条。适配度停留在98.3%,长时间停滞不前。她切断备用电源,将全部能量导入核心处理器。仪器蓝光暴涨,散热口喷出白烟。
“不能再等了。”她说完,按下最终确认键。
稳定器发出尖锐蜂鸣,屏幕刷新——
“基因适配度100%。”
茧内,林深缓缓睁开眼。瞳孔呈现双月状,幽蓝光泽流转。他抬起尚存血肉的左手,轻轻抚过叶知秋的脸颊。她的皮肤冰凉,睫毛上凝着细小水珠。
“我不是钥匙……”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穿透金属壁,“我是门本身。”
话音落下,他五指张开,掌心正对主控台。一道紫光自眉心射出,与投影中的三处坐标相连。波形图猛然同步,频率归一,能量曲线开始平稳上升。
外部,孢子攻势加剧。黑雾浓度翻倍,部分个体开始融合,形成团状聚合体,撞击力道增强三倍以上。人墙电网出现断点,一名队员因电流过载昏厥,导线脱落,震荡场立刻减弱。两团孢子趁机突破防线,附着在金属茧表面,迅速向下侵蚀。
王浩瘫坐在控制台旁,右手机械臂冒烟失灵。他用左手拖动键盘,调出最后的应急方案。屏幕上显示:引爆轨道站残骸,制造电磁脉冲冲击波,可清除百分之八十以上孢子,但会彻底切断与外界的所有通讯,并可能导致月壳进一步崩解。
他没立刻执行,而是抬头看向陈峰。
陈峰仍站在原地,全身七成皮肤钙化,四肢僵硬如石雕,唯有眼睛还能转动。他望向金属茧,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等等。”
苏晚倒在终端前,昏迷前最后一刻,手指还搭在启动键上。她脖子上的项链微微发烫,吊坠缝隙中渗出一丝极淡的蓝光,与稳定器信号频率悄然同步。
叶知秋盯着同步完成的波形图,手指悬在最终确认键上方。只要按下,三座遗迹将同时激活,地球核心的构造基因将迎来最终响应。但她知道,一旦启动,林深的身体将无法逆转——金属化会继续,直到他成为纯粹的星铸载体。
林深察觉她的迟疑。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决断。
他点了点头。
叶知秋按下按钮。
刹那间,南极冰层下的光柱骤然增亮,火星奥林匹斯峡谷深处传来低频震动,月核裂缝中升起一道螺旋能量束,直贯天际。三股力量在虚空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共振场。
金属茧外,孢子群集体静止,随后如雪崩般溃散。侵蚀停止,黑雾消融。
陈峰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弯,重重跪倒在地。钙化蔓延至咽喉,他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王浩用仅剩的左手抓起通讯器,试图呼叫轨道站,却发现信号已被完全屏蔽。他放弃操作,靠在墙上,望着那幅仍在跳动的同步图谱。
苏晚的项链突然断裂,吊坠滚落在地,蓝光熄灭。
叶知秋感到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金属茧开始收缩,内壁向中心缓缓挤压。林深站在原地,没有躲避,任由金属包裹双腿、腰部、胸膛。
当金属即将封住他的头部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叶知秋。
然后,闭上了眼睛。
金属茧完全闭合,表面浮现出复杂的星铸符号,一圈圈扩散,如同心跳。
地面裂开一道新缝,钻头沉入更深的地层,轨迹呈完美螺旋。
控制台的警报灯全部熄灭,只剩下同步率显示: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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