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指在桌沿叩了第三下,金属杯静止不动。他站起身,没有再问那三人从何而来,而是对陈峰点了点头。陈峰沉默地侧身让开,右手仍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王浩的机械臂还在嗡鸣,接口处冒出细小火花。他低头看了眼手臂,用力甩了两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信号是真的,和星茧号最后传回的频段一致。”
叶知秋走到三人面前,取出便携式读取器,轻轻贴在最前面那人颈后的芯片上。屏幕跳动几秒后,显示出一串波形图。她盯着看了许久,终于开口:“数据源与周正遗留金属盘中的坐标同步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七。”
林深转身走向指挥台,手指划过控制面板,调出全息投影。p-7节点在星图中央闪烁,三艘蚀星族侦查舰的航迹呈三角收敛,距离地球轨道平面不足五十光年。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按在操作区,异能缓缓注入系统。金属墙面泛起微光,一段加密日志被提取出来——是星茧号坠毁前七十二小时的航行记录。
画面中,一群身穿防护服的人影正在转移某种容器,背景写着“p-7应急收容站”。其中一人回头,面容模糊,但颈部芯片的纹路清晰可辨。正是眼前这三人之一。
“他们不是敌人。”林深收回手,“他们是逃出来的。”
王浩立刻拖着左臂走向维修舱,边走边说:“我得把那段影像编成广播,让所有人都看看外面是什么样。”
叶知秋快步跟上:“别只放片段,把数据链完整还原。我要所有人知道,那些星球是怎么消失的,人类意识体是怎么被抽离的。”
陈峰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那三人疲惫的脸。片刻后,他摘下肩上的战术背包,放在地上,掏出登记本和笔。“我去城东训练场设报名点。”他说,“第一批人,得先拉起来。”
凌晨四点十七分,第一辆改装广播车驶出维修区。车顶架着高功率扬声器和投影仪,车身涂着铁砧城最初的标志——一道断裂后重新焊接的金属梁。王浩坐在驾驶位,左手操控机械臂接入主控系统,右手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广播启动时,天还未亮。
画面先是黑屏,接着跳出一段残损视频:一颗蓝色行星在夜空中缓缓旋转,下一帧已被黑色藤蔓缠绕,表面裂开巨大缝隙,无数光点被吸入虚空。紧接着是另一段——地下设施内部,数百具人体躺在透明舱内,脑部连接导管,面部肌肉抽搐,意识已被剥离。
最后是星茧号的最后影像。船体倾斜坠落,舱内警报红光闪烁,一名科研人员对着镜头嘶喊:“我们不是实验品!记住p-7!它还活着!”
广播车沿着主干道循环播放,每到一个街区就停下十秒,让画面完整播放一遍。起初只有零星人影出现在窗后,随后有人推开门走出来,站在寒风中看完全部内容。一个小女孩蹲在路边,紧紧抱住母亲的腿,问:“妈妈,他们会来这儿吗?”
母亲没回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六点整,陈峰站在城东训练场的高台上,面前已排起长队。百余人穿着旧作战服、工装或平民衣物,手里拿着自制武器——铁棍、刀具、焊接枪。他翻开登记本,大声说:“这不是送死的任务。这是夺回未来的战斗。”
他写下第一个名字:陈峰。
队伍中有人犹豫,也有人直接上前签名。一名退伍兵模样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算我一个。”
消息像火种一样蔓延。
上午九点,林深召集叶知秋、王浩、陈峰在指挥室召开紧急会议。金属盘被嵌入分析槽,p-7坐标的能量特征与侦查舰航迹叠加显示。林深指着屏幕:“被动防御已经走到尽头。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查明p-7真相,切断蚀星族的信息链。”
“远征军。”叶知秋接话,“需要至少一艘可跃迁舰艇,配套维生系统,还有足够支撑三个月的能源储备。”
“我来改‘破晓号’。”王浩说,“用蚀星族残骸里的反物质引擎模块,最多三天能完成动力升级。”
“人员呢?”陈峰问。
林深看着窗外。街道上已有更多人自发聚集,举着写有“去p-7”“查清真相”的牌子。他低声说:“谁愿意去,就来报名。不设门槛,不限背景。”
傍晚,林深登上城墙最高处的了望台。风很大,吹得工装外套猎猎作响。他手中握着一枚火把,燃料是回收的凝胶能源,燃烧时发出稳定蓝光。
下方,三万名幸存者已集结于城墙外的空地。他们手持火把、矿灯、焊接炬,甚至有人点燃了废旧电路板。火焰连成一片,映照出无数张坚定的脸。
林深举起火把,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全场:“我们守了十年。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句话——我们不再等他们打来。”
他顿了顿,火焰在他瞳孔中跳动。
“我们要走出去,查清真相,夺回属于人类的星空。”
话音落下,第一支火把被点燃。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数万点火光如星河倒灌大地,整座城市仿佛被托举而起。
叶知秋在实验室监测终端前猛然抬头。屏幕上,一组异常波形正在剧烈震荡。她迅速调出地下遗迹传感器数据,发现火把燃烧释放的光粒子频率,竟与星铸族遗迹核心产生共振。频率匹配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九点三。
她抓起检测仪冲向观测窗。窗外,地面轻微震颤,城墙底部的古老符文开始泛出微光,仿佛沉睡的机制正被唤醒。
王浩站在广播车顶,望着蔓延的火海,嘴角扬起。他的机械臂不再嗡鸣,反而随着人群的呼喊节奏轻轻摆动。
陈峰带领首批三百名志愿者列队于城门前。他们身穿统一发放的轻型护甲,手持改装武器,身后是整装待发的运输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身影,抬起右手,敬礼。
林深站在高台边缘,目光扫过无尽火光。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下。异能悄然释放,城墙表面的金属开始流动,凝成一面巨大的旗帜轮廓。
叶知秋手中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她低头看去,共振波形达到峰值,遗迹深处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系统正在启动。
王浩从车顶跳下,大声喊:“深子!地下的东西醒了!”
陈峰猛地转身,看向城墙根部。一道裂缝正缓缓张开,内部透出淡蓝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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