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体金属表面的微光尚未褪尽，林深已从指挥位起身。主控屏上的虫洞影像仍在扩张，但他目光扫向副频通信面板——那里一条未标记信号轨迹刚刚熄灭，残留频率与王浩生前最后一次调试攻城车时记录的异常波段一致。
“还没完。”他开口，声音压过引擎低鸣，“中转船上的通讯节点，三小时前有加密脉冲漏出，方向指向近地轨道b-7区。”
苏晚手指悬停在数据板上方，没有立刻调取新指令。她知道那艘船——老旧的“北纬号”，曾是岭南绿洲与铁砧城之间的补给中继站，上一次任务后未彻底清查。她只问：“你要派人回去？”
“我已经派了。”林深走向舱门，“陈峰带人登船前，我让他留了一组感应探针在货舱通风管。十分钟前，探针反馈有人激活了隐藏终端。”
叶知秋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边缘水汽。她没说话，而是打开量子计算机的底层日志界面。一行行代码滚动中，她锁定了一段被伪装成环境噪声的数据流。“信号用了双重嵌套协议，外层模拟辐射背景值，内层……是星铸族控制器残片的唤醒码。”
“他们还在传。”苏晚迅速接入追踪模块，“但发射源不在主控室，而在第三货舱夹层。热成像显示一个人影，防护服上有微量暗蚀结晶反应。”
林深脚步未停。“通知陈峰，行动代号‘断链’，目标活捉，不得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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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货舱的金属壁泛着冷光。陈峰贴墙推进，身后两名守夜人呈三角阵型跟进。通风管道内的微型摄像头画面同步传回主舰，苏晚实时标注可疑区域。
“左侧第三个检修口。”她语音切入通讯频道，“温度比周围高0.6度，且有电磁屏蔽涂层反光。”
陈峰点头，抬手示意小队散开。他拔出脉冲步枪，枪口轻点地面三下——这是行动开始的无声信号。
检修盖被掀开的瞬间，一道灰影猛然扑出。那人穿着标准后勤工装，但右臂外接了一个改装信号器，正闪烁红灯。陈峰侧身格挡，左臂支架撞上对方肩胛，咔的一声将其砸向舱壁。
“别动！”守夜人举枪对准。
那人嘴角抽搐，眼神涣散，显然已被远程操控。他的手指仍在试图按压信号器侧面按钮。
林深的身影出现在舱口。他一步跨入，双手同时抬起，掌心泛起灰蓝色金属光泽。整段裸露的线路在半秒内扭曲、熔合，变成一团致密铁块，将信号器彻底封死。
“传输中断了吗？”他问。
“中断了。”苏晚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但最后0.3秒的数据包已经发出，路径跳转七次，最终消失在南极方向。”
林深蹲下，盯着间谍的脸。这人他见过，在数次物资交接中负责登记核验，从未引起怀疑。可此刻对方瞳孔收缩，牙关紧咬，像是在抵抗某种指令。
“他是傀儡。”叶知秋远程分析脑波图谱，“神经活动呈现周期性震荡，符合远程意识压制特征。直接审讯会触发自毁机制。”
“那就不用他开口。”林深站起身，“用王浩留下的共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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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舱内，生物共振解析仪启动。仪器外壳刻着一行小字：“别让机器比人更懂人心”——那是王浩最后一次调试时亲手刻上去的。
叶知秋将量子金属涂层样本置入共振腔，调整频率至与间谍防护服上结晶的吸收峰值匹配。苏晚同步接入主舰数据库，筛选出所有曾出现在星铸族控制器上的符号序列。
金属样本开始轻微震颤。屏幕上，原本杂乱的脑波图谱中浮现出一段重复波动。
“抓到了。”苏晚放大波形细节，“这段非语言信号每11秒循环一次，结构与控制器标记完全吻合。这不是记忆，是植入指令。”
叶知秋切换模式，将共振场强度调至临界点。仪器发出低频嗡鸣，间谍的身体随之抽搐，嘴唇微微张开。
一个词断续吐出：“筛……选者……不会允许文明越界……”
“筛选者组织。”林深站在观察窗前，声音沉稳，“不是个人，不是势力，是一个系统性的清除机制。我们不是被攻击，是被评估。”
“而南极虫洞，就是评分终点。”叶知秋关闭仪器，“三十年前那次闪光，不是意外，是第一次筛选启动。现在，它回来了。”
苏晚调出实时探测数据。南极坐标点的能量读数正在飙升，空间曲率变化曲线与间谍信号的最终发射频率完全重叠。
“它们同步了。”她说，“虫洞开启节奏，由这个组织控制。我们刚才截断的信号，可能是最后一道确认指令。”
林深转身走向主控台。他没有坐下，而是将手掌再次贴上操作面板。异能网络延伸出去，连接飞船每一寸量子金属涂层。他下达命令：“全舰战备状态，跃迁程序暂停，武器系统预热，防御矩阵切换至三级响应。”
“你怀疑是陷阱？”叶知秋问。
“我不怀疑。”林深收回手，指节渗出血丝，滴落在控制台边缘，“从王浩发现航天基地信号那天起，这场局就在等着我们。他们让我们以为自己在追真相，其实一直在按他们的规则走。”
陈峰押着间谍进入主控舱。那人已被注射镇定剂，双眼无神。陈峰将信号器残骸扔在桌上，金属外壳已被林深的异能压成薄片。
“这东西用了军用级加密芯片。”他说，“溯源结果指向一个匿名节点群，注册时间是末日爆发前三个月，服务器位置分布在废弃卫星链上。”
“和‘筛选者之眼’的资金流向一样。”苏晚补充，“同一套架构，只是这次更隐蔽。”
林深盯着虫洞影像。那道紫光越来越亮，内部几何光纹清晰可见，像是一台巨大机器的核心正在运转。
“他们不怕我们知道名字。”他说，“因为他们知道，知道名字的人，很少能活着走出测试场。”
叶知秋调出三十年前的旧报纸扫描件。泛黄纸页上，一则简讯写着：“南极科考站报告异常极光现象，持续七分钟，无后续解释。”日期赫然与今日相同。
“周期精准。”她说，“不是自然规律，是人为设定的时间锁。每当人类文明接近某个技术阈值，它就出现。”
“这次我们有了量子金属。”苏晚看着能源核心读数，“它认得王浩的节奏，也能对抗他们的信号。”
“但它终究不是答案。”林深低声说，“它是钥匙，而门后面是什么，没人告诉过我们。”
警报骤响。
主屏幕自动切换至南极探测器画面。虫洞中心的光纹突然加速旋转，能量峰值突破预警线。与此同时，飞船外壳的量子金属涂层自主增厚，在舷窗边缘形成一道流动护盾。
“它在准备。”苏晚盯着脉冲频率，“涂层响应模式变了，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迎击姿态。”
林深按下全域广播键。全舰灯光转为红色。
“所有人注意，南极虫洞已进入激活倒计时。我们不再等待确认，不再规避风险。从现在起，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穿过去，看清楚谁在执掌筛选，然后把它打碎。”
陈峰走进武器控制室，左手搭上发射钮。支架接口处闪过一丝红光，报警提示被手动屏蔽。
叶知秋坐回科研席，重新戴上眼镜。她将王浩的日志文件拖入主程序，设置为自动比对模式。
苏晚站在副控台前，手指放在跃迁重启键上。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浩子，我们没跑偏。”
林深站在指挥位，右手紫纹蔓延至小臂。他没有用药，也没有休息。虫洞影像填满整个前方视界，引力扰动已经开始影响航迹。
他抬起手，按在控制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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