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树结果的那天，妈妈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院子里的橘子熟了，黄澄澄的挂满了枝头，让我回家尝尝。挂了电话，我看着书桌上的玻璃弹珠，里面的蓝色光点正轻轻跳动着，像在催促我快点出发。
我提前下了班，买了一包橘子味的水果糖，揣着玻璃弹珠往老房子赶。刚走到巷口，就看见妈妈站在院子门口挥手，身后的橘子树郁郁葱葱，金黄的橘子藏在绿叶间，远远看去像挂满了小灯笼。
“快来尝尝，刚摘的，可甜了。”妈妈递给我一个橘子，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我剥开橘子，酸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刚咬下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就说橘子熟了吧，你再不来，我都要忍不住自己摘了。”
我猛地回头，看见院子里的橘子树下，站着那个穿着蓝校服的小姑娘。齐耳短发，亮闪闪的眼睛，校服上还沾着一片橘子叶——这一次，她的轮廓比樱花园那次还要清晰，甚至能看清她嘴角浅浅的梨涡。
“阿柚！”我几乎是跑着冲过去，手里的橘子都忘了放下。
阿柚笑着朝我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我来了，说好陪你一起吃橘子糖的。”
妈妈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温柔：“早就知道你会来，我早上摘橘子的时候，就看见树枝轻轻晃了晃，橘子都落在了竹篮里，没一个摔破的。”
我这才注意到，竹篮里的橘子摆得整整齐齐，每个橘子都完好无损。原来阿柚早就来了，还帮妈妈摘了橘子。
我们坐在橘子树下的石凳上，妈妈给我们端来一盘切好的橘子，我把带来的水果糖放在桌上，拆了一颗递给阿柚。她接过糖，像小时候那样，假装放进嘴里，然后笑着说：“还是以前的味道，甜丝丝的。”
“你最近还好吗？”我看着她，发现她的校服好像比以前鲜艳了些，“有没有去阁楼看我的画？”
“当然去了，”阿柚点点头，眼睛看向阁楼的方向，“我还在你小学时画的那张‘两个小人看太阳’的画旁边，加了一片橘子叶，你下次去就能看见了。对了，我还去了你的新家，在你阳台的花盆里，种了一颗小小的橘子种子，说不定明年就能发芽了。”
我愣了愣，想起上次回家时，发现阳台的花盆里确实多了一颗小小的嫩芽，当时还以为是妈妈偷偷种的，原来竟是阿柚。她总是这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为我做些小事，留下她来过的痕迹。
我们聊了很久，从橘子树聊到我最近的工作，从老房子的变化聊到小时候的趣事。阿柚说，她最近常去图书馆，坐在我以前坐过的位置上，看我看过的书；她说她去过我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在我常点的拿铁杯垫下，放了一张小小的橘子糖糖纸；她说她还陪妈妈去了菜市场，帮妈妈挑了最新鲜的蔬菜。
夕阳西下时，橘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阿柚的校服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校服上的橘子叶，说：“我该走了，不过这次不会走太久。”
“你要去哪里？”我连忙站起来，心里有点慌。
阿柚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我不走远，就在附近。奶奶说，你现在已经能好好照顾自己了，但我还是可以常来看你，陪你吃橘子糖，陪你看橘子树发芽。”
她的轮廓开始慢慢变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消失，而是变成了一道淡淡的蓝色光影，绕着橘子树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我揣着玻璃弹珠的口袋上。“我会待在弹珠里，”她的声音从口袋里传来，“这样你想我的时候，随时都能看见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弹珠，感觉里面的蓝色光点变得更加明亮，像一颗真正的星星。妈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她一直都在，只要你心里记得她，她就不会离开。”
我点点头，看着橘子树，看着院子里的一切，突然觉得无比安心。我拿起一颗橘子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离开老房子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橘子树，阳光里，那道淡淡的蓝色光影正对着我挥手。我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巷口。
口袋里的玻璃弹珠轻轻跳动着，像阿柚的心跳，也像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消失的约定。我知道，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长多大，那个穿着蓝校服的小姑娘，都会陪着我——在橘子树下，在玻璃弹珠里，在我往后所有的、甜丝丝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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