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蹲在阁楼的地板上，指尖抚过木箱边缘的雕花。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跳舞，空气中弥漫着老樟木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晒过的棉被般温暖的气息。“阿九，你确定在这里？”她轻声问，声音在空荡的阁楼里微微回响。
没有人回答，但她能感觉到身边那团熟悉的冷气，像一层薄薄的雾，轻轻裹住她的胳膊。林夏笑了笑，继续翻开木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件件旧衣物，大多是她小时候穿的，领口袖口已经泛黄，但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方方正正。最底下压着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边角已经磨损，露出里面的木质纹理。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打开的瞬间，一枚银色的长命锁掉了出来，落在掌心冰凉。锁身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长期摩挲过。林夏的眼眶突然热了——这是她三岁时戴的长命锁，后来搬家时弄丢了，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对不对？”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那团冷气似乎晃动了一下，接着，一枚小小的、透明的光点从空气里浮现，落在长命锁上，像是在点头。
林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阿九是她从小就认识的鬼，只有她能看见。小时候，她怕黑，阿九就会用指尖轻轻碰她的额头，驱散她的恐惧；她被欺负了，阿九就会偷偷掀翻欺负她的人的书包，替她出气。这么多年，阿九一直陪着她，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她把长命锁紧紧攥在手里，站起身，环顾着阁楼。这里是她外婆的老房子，外婆去世后，房子就一直空着，今天她是来整理遗物的。阁楼很久没人上来过，角落里堆着一些旧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阳光从天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既温暖又寂寥。
“外婆以前总说，长命锁能保佑我平平安安长大。”林夏轻声说，“她还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可是阿九，你为什么没有变成星星呢？”
那团冷气在她身边盘旋了一圈，似乎在思考她的问题。过了一会儿，透明的光点又浮现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飘向阁楼的角落，停在一个旧相框前。
林夏好奇地走过去，拿起相框。相框上蒙着一层灰，她用袖子擦了擦，里面的照片渐渐清晰起来。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笑得一脸灿烂。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眉眼温柔，正是年轻时的外婆。而在小女孩的身后，隐约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透明的身影，轮廓和阿九很像。
林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仔细看着照片，那个透明的身影虽然模糊，但她能确定，那就是阿九。“原来你那时候就陪着我了。”她喃喃地说，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动。林夏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外套，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你是谁？”林夏警惕地问，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长命锁。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礼貌的微笑：“抱歉，我是房产中介，这房子已经被卖掉了，我带买家来看房。你是？”
“卖掉了？”林夏愣住了，“怎么会？这是我外婆的房子，我还没同意卖掉啊！”
“不可能，”男人皱了皱眉，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房屋买卖合同，上面有你母亲的签名，她已经同意出售了。”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她母亲自从外婆去世后，就一直想把这房子卖掉，她说留着没用，还占地方。林夏一直不同意，没想到母亲竟然偷偷签了合同。
“我不允许你们卖这房子！”林夏咬着牙说，“这是外婆留下的唯一念想，我不能让你们把它卖掉！”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小姐，合同已经生效了，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和你的母亲沟通，或者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说完，他转身想走，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他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地上什么都没有。林夏却清楚地看到，阿九的身影出现在男人身后，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没事吧？”林夏强忍着笑意问。
男人摇了摇头，有些狼狈地说：“没事，可能是地上太滑了。”他不敢再停留，匆匆下楼去了。
林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阿九，谢谢你。”
那团冷气在她身边转了转，像是在说“不用谢”。林夏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长命锁，又看了看那张旧照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她不能让这房子被卖掉，这里有她和外婆的回忆，还有阿九一直以来的陪伴。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妈，这房子我不能卖，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保住它。”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叹气声：“小夏，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不如卖掉，给你攒点嫁妆。”
“我不要什么嫁妆，”林夏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房子里有外婆的味道，有我小时候的回忆，还有……还有一直陪着我的人。妈，我不能失去它。”
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那个人”指的是谁，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母亲疲惫的声音：“好吧，我知道了。房子不卖了，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林夏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谢谢妈。”
挂了电话，她擦干眼泪，看向身边的阿九。那团冷气似乎变得更温暖了一些，透明的光点在她眼前晃了晃，像是在为她高兴。
林夏笑了笑，把长命锁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走到阁楼的天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阳光更加明媚，微风拂过，带来了院子里桂花的香气。
“阿九，”她轻声说，“以后我们还能在这里一起晒太阳，一起看星星，对不对？”
那团冷气在她身边停下，透明的光点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个温柔的拥抱。林夏知道，阿九会一直陪着她，就像这栋旧宅一样，无论时光如何变迁，都会一直守护着她，给她最温暖的依靠。
她靠在窗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身边熟悉的冷气。这一刻，她觉得无比幸福。或许，有些陪伴不需要言语，有些温暖不需要触碰，只要知道他们一直在身边，就足够了。阁楼里的灰尘依旧在阳光里跳舞，但空气中的气息却变得更加温暖，像是被填满了爱和牵挂，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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